林闲感觉自己像个被掏空了的破口袋,每一口气都吸得异常艰难。
脑子里那尖锐的警报声还在嗡嗡作响,提醒着他虚像值快见底了,但他现在连仔细去“听”的力气都没有。
全身上下唯一还能用点力的,可能就是瞪着眼睛装逼了。
他死死盯着赵铁柱,努力维持着脸上那副高深莫测(实则快要虚脱)的冷漠表情。手里那根破树枝上的青光极其不稳定地闪烁着,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的鬼火。环绕的模糊龙影也淡得几乎看不见,那微弱的嗡鸣声更是断断续续。
但这副样子,落在已经被吓破胆的赵铁柱眼里,却成了另一种可怕的信号。
这位“高人”…是不是不耐烦了?那光芒闪烁…是杀意波动吗?那冰冷的眼神…是在考虑怎么处置我吗?
赵铁柱趴在地上,左腿的剧痛还在持续抽动,但比起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恐惧更让他崩溃。刚才那尸山血海的幻象太真实了,那冰冷的死亡气息仿佛还缠绕在鼻尖。
他这辈子打架斗殴不少,头破血流是常事,但从未感觉离死亡如此之近,还是那种不明不白、形神俱灭的死法!
“前…前辈…”赵铁柱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哭腔,之前的凶狠疯狂荡然无存,只剩下最本能的求生欲,“小的…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求…求前辈饶命…”
他试着想磕头,但左腿剧痛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勉强用额头蹭着冰冷的地面。
其他地痞见状,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掉在地上的兵器也不敢捡,生怕一点动静就引来那根恐怖树枝的注意。
林闲心里稍微松了半口气。还好,吓住了。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维持那微弱的青光和精神威压,每分每秒都在疯狂燃烧他最后那点可怜的“家底”。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的景物开始出现细微的重影,赵铁柱那张惨白的脸看起来有点模糊。握着树枝的手心湿滑冰冷,全是冷汗,树枝都快握不住了。
不行,得加把劲,必须彻底压垮他!
林闲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努力让声线保持平稳,甚至带上一点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因虚弱而产生的飘忽感,这反而听起来更加诡异莫测:
“饶命?”他轻轻重复了一句,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审视蝼蚁般的漠然,“尔等方才…欲夺吾徒儿时…可曾想过…饶她一命?”
这话一出,赵铁柱浑身猛地一哆嗦,脸色更白了。完了,果然是因为那小丫头!这高人是在追究这个!
“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前辈!”赵铁柱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也顾不上腿疼了,拼命解释,“小的…小的只是看那小…小仙童资质不凡,想…想请回去…绝无恶意!绝无恶意啊!”
他这话自己说着都心虚,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泥土往下淌。
“哦?”
林闲眉毛都没动一下(其实是没力气动),只是那树枝上的青光似乎又微弱了一丝,闪烁的频率更快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像漏水的桶,快要见底了。
“强请…亦是请?”
他这话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但配合着那越来越不稳定的青光,反而给赵铁柱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高人是不是快没耐心了?这光闪得我心慌!
“小的该死!小的猪油蒙了心!小的该死!”
赵铁柱再也忍不住,开始用没受伤的右手啪啪地抽自己耳光,下手毫不留情,脸上立刻浮现出红印子。他现在只求能活命,什么面子尊严都不要了。
其他地痞看得心惊肉跳,也跟着瑟瑟发抖。
林闲看着赵铁柱这反应,心里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急了。妈的,你倒是晕过去啊!或者直接求饶滚蛋啊!这么抽自己有啥用?老子快撑不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维持威压和光影的能量,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流逝,每秒都在暴跌!脑海里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像是催命符一样。
【虚像值…极低…危险…】
具体多少不知道,但那种濒临极限、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的感觉无比强烈。他甚至怀疑,现在随便来个地痞冲上来推他一把,他能直接躺地上表演原地去世。
必须冒险,再施加最后一把压力!赌他不敢反抗!
林闲深吸一口气(吸得他胸口发疼),将最后残存的那点精神力,孤注一掷地再次压向赵铁柱,试图将那种“尸山血海”的恐怖幻象再加强一点,哪怕只是一瞬间!
“哼…”他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冷哼(更像是喘不上气),眼神(努力聚焦)变得更加幽深冰冷,“汝之念头…污秽不堪…留于此世…亦是祸害…”
这话说得有点没头没尾,甚至逻辑不太通,但此刻从一位“手握发光神剑、能制造恐怖幻象”的高人口中说出,杀伤力巨大!
赵铁柱猛地抬头,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仿佛又看到了那血腥的幻影一闪而过,甚至闻到了更浓烈的血腥味!高人…高人这是要下杀手了?!因为我的念头脏了?!他要替天行道?!
“不——!前辈饶命!饶命啊!”
赵铁柱彻底崩溃了,心理防线完全被击碎。他再也顾不得腿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磕头,声音凄厉得变了形,
“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愿意做牛做马!求前辈给条活路!求您了!”
他一边嚎哭,一边胡乱地用手扒拉着地面,像是想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林闲看着他那彻底失态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丝。
成了吗?
但他还没来得及这口气喘匀,就感觉脑子猛地一空!
握着的树枝上的青光啪地一下,彻底熄灭了。那微弱的嗡鸣声也戛然而止。
环绕周身的那种无形威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差点直接向前栽倒。他赶紧用空着的左手死死撑住旁边的岩石,才勉强稳住身形,但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味,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完了…能量…耗尽了…
此刻的林闲,脸色苍白得像纸,满头满脸的冷汗,呼吸急促,身体微微颤抖,全靠意志力和岩石支撑着才没倒下。手里的那根破树枝,失去了所有神意,变回了那根沾着泥和血的普通枯枝。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原本嚎哭求饶的赵铁柱猛地顿住了。
他脸上的眼泪鼻涕还挂着,表情凝固在极度恐惧和一丝…突然升起的惊疑上。
光…没了?
那股吓死人的压力…也没了?
眼前这位高人…看起来…怎么好像随时要断气了一样?
他原本彻底崩溃的心里,猛地冒出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法抑制的念头: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