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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外人。”

深衣老人用那干涩的声音说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老妇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在林闲和宝儿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宝儿脸上,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一点点。

林闲赶紧又把自己的“落魄书生携妹逃难”剧本背了一遍,腰弯得更低了:“晚生林凡,携小妹,叨扰长者,实乃无奈…”

老妇人缓缓走上前几步,凑到油灯的光亮下,更仔细地打量着他们。她的目光不像老人那样平静,反而带着一种审视?像是在确认什么。

林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努力维持着惊慌又感激的表情,手心湿滑。

宝儿似乎被老妇人看得有点害怕,往林闲身后缩了缩,小声道:“哥哥…”

老妇人像是确认完了,收回目光,转向深衣老人,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深衣老人这才对林闲道:“坐吧。”

他自己先在一个树墩凳子上坐了下来,木杖靠在桌边。

林诚惶诚恐地拉着宝儿,在离桌子稍远点的另一个树墩上坐下,只敢坐半个屁股,身体绷紧。

老妇人则慢腾腾地走到屋子角落的一个陶罐前,拿起一个木碗,从罐里舀了点什么,然后又走到土炕边的一个小泥炉旁,炉子上坐着个黑乎乎的小陶锅,正冒着极其微弱的热气。

她掀开锅盖,用木勺从锅里舀了半碗稠糊糊的东西,端了过来,放在林闲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一碗看起来灰扑扑的、冒着些许热气的粥。闻起来有股谷物的味道,但似乎还混杂了别的什么草叶根茎,看上去实在让人没什么食欲。

“吃吧。”

老妇人声音嘶哑,比深衣老人更甚。

林闲看着那碗粥,喉咙动了动。饿是真的饿,但这玩意儿…能吃吗?会不会加了料?

【灵犀预警】没什么特殊变化。

他犹豫间,旁边的宝儿却忍不住了,小鼻子吸了吸,眼巴巴地看着那碗粥,小声哼哼:“哥哥…宝儿饿…”

深衣老人和老妇人的目光都转向宝儿。

林闲心里一横,赶紧把碗往宝儿面前推了推,嘴上说着:“舍妹年幼,实在是饿得狠了,长者莫怪…”

他拿起桌上另一只看起来干净点的木勺,小心地舀起一点点,吹了吹,才喂到宝儿嘴边。

先让小祖宗试毒!万一有事…呸呸呸!

宝儿迫不及待地一口含住,嚼了两下,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含糊道:“苦苦的…”

但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又张开嘴:“还要…”

看来没毒?至少立刻死不了。

林闲稍微放心,这才自己也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粥是温的,入口一股浓重的糙米和某种植物根茎的涩味,确实带着明显的苦味,口感粗糙拉嗓子。但就是这么一碗玩意儿,下肚之后,一股微弱的热流散开,驱散了一点身体的寒意和饥饿带来的虚弱感。

这是几天来,第一口热乎的东西。

林闲鼻子有点发酸,赶紧低下头,又猛扒了几口,含糊道:“多谢长者…救命之恩…”

老人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平静地问道:“从哪来?”

来了!盘问开始了!

林闲立刻放下勺子,努力咽下嘴里的粥,做出后怕又沮丧的表情:“晚生…晚生本是青牛镇人士,携妹欲往临川城投奔姑母。谁知…谁知行至黑风岭一带,遇…遇上了一伙强人…”

他把自己编好的遭遇战战兢兢、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突出匪徒凶残、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侥幸逃脱但一无所有、慌不择路才迷途至此。语气惶恐,细节却尽量模糊。

老人安静地听着,昏黄灯光下,脸上的皱纹像是凝固的沟壑,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后来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就看到一片大沼泽,绕着边缘走,才…才侥幸摸到这边…”

他最后补充道,刻意回避了穿越沼泽的核心情节。

“青牛镇…”老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干涩,“没听过。”

林闲心里一紧,赶紧道:“是…是个小地方,偏得很,长者没听过也正常…”

“临川城…”老人又慢慢道,“很远。”

“是…是啊…”林闲硬着头皮附和。

“走错方向了。”老人抬起眼皮,那双平静的眼睛看着林闲,“黑风岭,在另一边。”

林闲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草!这老头知道地理?瞎蒙的?还是试探?

他心脏狂跳,脸上却努力做出极度震惊和绝望的表情:“什…什么?走错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天亡我兄妹啊!”

他捶胸顿足,演技浮夸,差点把桌上的油灯碰倒。

宝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粥也不喝了,愣愣地看着他。

老人看着他表演,没再说什么。旁边的老妇人则默默地把宝儿没吃完的粥碗端走了。

屋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油灯的火苗轻微跳动。

林闲的表演僵在脸上,心里七上八下。这算是蒙混过关了?还是被看穿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缓缓开口:“天黑,外面不安生。”

他顿了顿,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村尾那间柴房,空着。”

“你们,暂住一晚。”

“明天,再说。”

语气依旧平淡,没有热情,但也听不出恶意。

林闲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连连作揖:“多谢长者收留!多谢!”

老妇人从角落拿出一盏小小的、灯油更少的油灯,点燃了,递给林闲。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跟我来。”

深衣老人站起身,重新拄起木杖,走向门口。

林闲赶紧拉起宝儿,接过那盏小油灯,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再次走入漆黑的村道,老人沉默地在前面引路,走向村子更深处。两旁的土屋更加寂静,窗口都没有光透出,仿佛里面的人早已沉睡。

一直走到村子最边缘,一栋明显更加破败、低矮的独立草棚前,老人才停下脚步。

他用木杖指了指那草棚:“就这。”

草棚没有门,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里面散发着干草和霉混合的气味。

“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别出来。”

老人说完这句,不等林闲回应,便转过身,拄着木杖,“哒、哒、哒”地,慢悠悠地消失在来时的黑暗里。

林闲站在那破草棚前,手里捧着那盏微弱得随时会熄灭的油灯,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又回头望了望死寂无声的村庄。

刚才那碗粥带来的些许暖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论听到什么,别出来?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那草棚的黑暗,比外面的夜更浓,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