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已被透明冰墙完全禁锢,形同倒扣的冰缸。
透过晶莹冰壁,看见本该离去的林末正含笑而立。以你功力,很快就能破冰。林末拎起春三娘,我先走一步。
转头瞥见追命,这位名捕举壶示意:你腿法精妙,人你带走便是。
改日共饮。林末拍了拍酒葫芦扬长而去。
追目送其远去,看了看仍在缠斗的柳若馨与杨宇轩,又望了眼冰牢中运功冲穴的归海一刀,摇头轻笑离去。
院中战局林末毫不挂怀——那对冤家自会纠缠不休,神侯府之人足可信赖。
至于归海一刀,方才胜在出其不意,待其破冰必有一番恶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果然不出所料,追命前脚刚走,冰缸中的归海一刀便恢复了内力。砰”
的一声,斩刀横举,赤红刀芒迸发,厚重的冰缸应声炸裂。
寒意渐渐消散,归海一刀的眼神冰冷如刃,不掺杂愤怒或嫉妒,唯有纯粹杀意浮现。
此刻他心中笃定——若杀了林末,刀法必将更上一层。林末,下次见面,必取你性命。”
他低声自语,随后“铿”
地将刀归鞘,头也不回地离去。
待其身影消失,暗处窥探的朱一品犹豫片刻,终究没敢阻拦仍在缠斗的柳若馨与杨宇轩,悄悄溜走了。
待惊魂未定的宾客引官差前来时,王万金宅院只剩满地狼藉,以及激战正酣的二人。京城府衙蓝衣捕头金如风,奉命缉拿凶犯,还不伏法!”
怒喝声中,柳若馨与杨宇轩这才停手,环视四周衙役。
杨宇轩见林末等人已无踪影,顿时愣住。
柳若馨看着包围自己的官差,茫然喃喃:“人呢?归海一刀呢?追命呢?林末呢?”
而此时的林末,早已拎着春三娘的首级踏入六扇门复命。
夜幕降临,柳若馨杀气腾腾冲进同福客栈。姑娘您……”
白展堂刚迎上前,便被无视。
见她直奔二楼,郭芙蓉凑过来嘀咕:“她该不会是来 的吧?”
“懂啥!肯定打不起来。”
白展堂话音未落,二楼骤然爆出柳若馨的怒吼:
“林末!给我解释!为什么丢下我先跑?!”
佟湘玉闻声探头,紧张地望向走廊尽头:“额滴神啊,小末咋又招惹这姑奶奶了?”
“谁知道呢!”
李大嘴从后厨钻出,神秘兮兮道:“对了,今儿早上京城王万金摆宴遇刺,听说小末当场擒了凶手!”
“我也听客人说了,”
吕秀才压低声音,“王员外已经死了,官府正在查呢。”
白展堂点头附和:“这王员外也不知得罪了谁,躲过初一没躲过十五。”
佟湘玉听得直捂心口:“哎呦喂,这也太吓人咧……”
佟湘玉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说了,听得人心里发毛。
这些事自有衙门和小末他们六扇门操心,大伙儿都忙自己的去吧!
众人闻言便各自散开,话题就此打住。
楼上林末的房间里,柳若馨正瞪着他。
林末走到圆桌旁倒了杯水递过去:看你跟杨宇轩吵得正凶,我就没掺和。
别气了,伤身子。
柳若馨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坐下后冷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被京城衙门的捕快围住?要不是带着身份令牌,我非得杀出一条路不可。
林末不以为意地笑笑:以你的身手,对付那几个捕快还不是小菜一碟。
柳若馨深吸一口气,转而问道:春三娘的账本是你拿走的吧?还有,于万金死了。
账本是我拿的,林末点头承认,随即露出诧异的神色,但于万金怎么会死?
果然又是你捡了便宜。柳若馨狠狠剜了他一眼,倒也没太计较。
毕竟死的春三娘价值大减,不值得动怒。 还不清楚,柳若馨继续说道,那群捕快包围我们后,我和杨宇轩亮明身份就离开了。
可没多久就听说于万金死在了自己房里。
你说会不会是同舟会的人趁我们盯着春三娘时下的手?
林末虽不记得于万金具体 ,但清楚凶手是捕头金如风——同舟会的暗桩。
他摇头道:是不是同舟会说不准,明天去现场看看就知道了。
也对,柳若馨赞同道,带上朱一品,看他能想起什么。
达成一致后,柳若馨起身离开客栈回医馆。
她怒气冲冲来、心平气和走的样子,惹得众人满脸疑惑,暗自佩服林末对付姑娘的本事。
此时京城东东来旺酒楼的密室内,杨宇轩垂首而立,曹少钦怒气腾腾地坐在上首:废物!活人没抓到,账本也没带回来,留你何用!说罢一掌隔空拍向杨宇轩胸口。
出掌瞬间,曹少钦自己却眉头紧锁,似也受了内伤。噗——杨宇轩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左手撑地,右手捂着胸口,嘴角血迹未干:咳咳……属下办事不力,请大档头责罚。
罢了,曹少钦冷哼一声,这一掌就当惩戒。
如今东厂人手被护龙山庄和神侯府牵制,义父正在周旋,暂时抽不出人帮你。
这段日子自己当心,别再生事。
曹少钦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不再打算继续教训杨宇轩。属下明白,绝不会给督主和太档头添麻烦。”
杨宝轩闻言一惊,连忙低头保证。
曹少钦微微点头,深深看了杨宇轩一眼:“记住你父亲的教训,别重蹈覆辙,下去吧。”
听到父亲二字,杨宝轩沉默片刻,低声应道:“是。”
随后捂着胸口退出了密室。
离开东来旺酒楼时,杨宇轩的脚步忽然停住。
他静立片刻,骤然拔出腰间断刀。
刀刃残缺处映出几分寒光,仿佛又将他带回多年前那个夜晚——曹少钦急召他回京,指控他的父亲勾结同舟会谋逆。
面对质问,父亲始终沉默。
最终,他被命令亲手弑父。
那一战,父亲断了他的长刀,却未伤他分毫。
而他手中的断刀,刺穿了父亲的心脏。
鲜血喷溅在他脸上、手上,从此他对血产生了无法磨灭的恐惧。
指尖抹过嘴角的血迹,杨宇轩浑身微微颤抖。
多年来他以意志压制晕血症,可今日曹少钦的话语再次撕开记忆的伤口。
猩红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密室中,待杨宝轩离去,一道黑影从曹少钦身后浮现。
斗笠遮面的黑衣人低声道:“春三娘已死,备用计划启动。
王万金毙命,谣言散布妥当,布局万无一失。”
“废物!”
曹少钦眼中寒芒乍现,“好在借此摸清了其他衙门的动向。
你速筹足银两离京,暴露身份也无妨。”
他抚过隐隐作痛的胸腔,“上次教训上官海裳等人,想不到招致无情狠辣报复。
曹正淳被朱无视参了一本,亏得找段英雄顶罪才保住官银案不泄。
如今东厂权柄受损,皇上责令各部门缉拿段英雄……我遭曹正淳内伤所累,此次无法出手助你。
上面自会派遣人手。”
曹少钦身后的神秘人似有不甘,低声道:
“属下就此离开?铁飞花已入六扇门,铁苍龙之位无人可继。
若再留些时日,立功展露实力,未必不能坐稳总捕头之职。”
曹少钦冷眼扫去:“区区府衙总捕,在六扇门眼中不过蝼蚁。
速去办事,即刻离京——此乃命令,非是商议。”
他指尖微扣桌案,杀意隐现。
神秘人脊背一寒,当即垂首:“属下遵命。”
“莫再露面。”
曹少钦拂袖转身,“若因你误了大事,后果自明。”
夜幕褪尽,晨光熹微。
林末束好金衣捕头的革带,腰间酒葫芦轻晃,推门走向天和医馆。
堂内陈安安正摔着药碾子瞪柳若馨,忽见来人,眼睛倏亮:“林大哥这身官服当真俊得很!”
柳若馨抬眼望去,只见少年捕快英气逼人,不由怔了怔。不、不好了!”
庄田田喘着粗汗撞进门槛,“王员外昨夜死了!府里下人传是被狐妖活活吓死的!”
朱一品手中戥子跌落:“王万金死了?!昨 分明——”
话音戛然而止,与众人齐齐望向林末。
林末拎起茶壶斟了半杯,唇角微扬:“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一旁的林末漫不经心地搭话道:“也是。
奥,我明白了,林捕头你早就知道了吧?不然怎么会大清早就穿着官服来医馆。”
朱一品闻言恍然大悟:“没错,所以该出发了。”
见众人说完,林末起身往外走,柳若馨和朱一品赶紧跟上。
杨宇轩摸了 口受伤的位置,也快步追了上去。喂!林大哥你也这样!”
陈安安气得直跺脚,“你们这几个家伙有没有搞错?三天两头往外跑,我这医馆还开不开了!”
“你给我在医馆老实待着,否则工钱全扣!”
瞥见赵布祝想溜,陈安安立刻瞪了过去。
另一边,林末一行人已抵达王万金府邸,却被捕快们拦下。且慢,是你们?”
蓝衣捕头金如风认出了柳若馨和杨宇轩,又注意到林末的金衣捕头官服和腰间的酒葫芦,连忙行礼:“属下京城府衙捕头金如风,拜见林大人。”
“你认识我?”
“回大人,京城捕快都知道六扇门新任金衣捕头年轻英俊,好酒,常挂棕色酒葫芦。”
林末点点头:“原来如此。
不必多礼,此次为查案而来。
王万金涉嫌勾结叛党,金捕头请介绍一下情况。”
“是,大人。
不过这二位......”
金如风迟疑地看向柳若馨二人。无妨,带路。”
林末淡然道。
金如风深深看了林末一眼,转身领路。
朱一品小声问柳若馨:“林捕头在六扇门地位如何?比你们高吗?”
柳若馨不耐道:“平级!少废话,快跟上!”
朱一品缩了缩脖子,赶紧追上。
众人穿过狼藉的前院,直奔后院厢房。
后院厢房里,王万金的房门已被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