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并未走远。他在云山御景小区外不远处的一个街心公园停下了脚步，选了个能远远望见小区入口的长椅坐下，如同一个普通休憩的市民。他需要验证自己的判断。
《道德经》心法在体内绵绵运转，灵台澄澈如镜，方才在别墅内感知到的一切细节，如同流水般在他心中重新淌过。赵总那看似焦虑却隐含审视的眼神，助理过分“专业”的提问和最后那阴鸷的目光，以及那个精心布置却意在“困”而非“杀”的风水局……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不是求助，而是一场针对他的、包装华丽的考试。
出题人，自然是那位王副总，或者说，是他背后的昇龙集团。目的无非是摸他的底——若他看不出这“困龙局”，便是个徒有虚名的骗子，不足为虑；若他看出了，便能借此评估他的实力深浅，甚至窥探他的师承路数。
“想摸我的底？”杨帆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那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接住我的回礼。”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对那片别墅区气场的遥感知中。在他点出破局之法后，那原本死水一潭的“困龙局”气场，果然开始出现了细微的扰动。尤其是他重点指出的三个节点——东南角的林木之气，书房窗口的“通气”意向，以及代表“活水”流动的意象替换。对方显然在第一时间就按照他的“建议”开始调整了。
这更证实了他的猜测。赵总和那助理，根本就是一伙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莫半个小时后，那辆宾利慕尚驶出了小区，朝着市中心方向而去。杨帆依旧没有动，他在等。
又过了二十分钟，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身形精悍的男子，他并未进入小区，而是绕着外围走了半圈，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迅速上车离开。
“果然还有后手……”杨帆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这是在确认他是否真的离开，以及有没有留下其他后手。对方行事，堪称谨慎。
他不再停留，起身朝着城中村方向走去。路上，他拨通了老周的电话。
“老周，帮我查两件事。”杨帆的声音平静无波，“第一，星耀科技的赵总，最近半年，尤其是最近三个月，和昇龙集团或者王副总名下公司，有没有资金往来或者项目合作，哪怕是间接的。第二，查一下今天跟在我身边的那个助理，我要他的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的老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杨师傅，您的意思是……今天这赵总，有问题？”
“不止有问题，还是专门冲我来的。”杨帆淡淡道，“你暗中查，不要惊动任何人。”
“明白！我马上找人去办！”老周的声音严肃起来，他深知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挂了电话，杨帆回到小院。陈雪还在按照他教导的方法巩固周天循环，见到他回来，刚想开口询问，却见杨帆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他自己则走进屋内，取出了师父留下的那个古旧罗盘，手指轻轻拂过天池中心的指针，指针微微颤动，似在回应。
他需要下一盘棋，一盘反客为主的棋。对方想试探他，他偏要借此，把藏在幕后的老鼠揪出来几只。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老周那边还没有确切消息传回，杨帆也不急，每日照常指导陈雪修炼，自己则打磨心法，感应天地气机变化。
第三天下午，老周的电话来了，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和一丝后怕：“杨师傅，查到了！星耀科技上个月刚刚拿到一笔来自海外离岸公司的注资，而那家公司的资金流向，最终指向了昇龙集团控股的一家投资公司！还有那个助理，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助理，他叫李明，有海外留学背景，学的是建筑与环境心理学，回国后一直在几家背景复杂的咨询公司挂职，专接一些……嗯，不太能见光的评估单子！”
一切，都与杨帆的推断吻合。
“杨师傅，他们这是摆明了要坑您啊！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我找点人……”老周语气里带着狠劲。
“不必。”杨帆打断他，“你帮我放个消息出去，就说……云山御景的赵总，请了一位高人调理宅邸，效果显着，困扰尽去。尤其是他书房那扇新开的‘气窗’，乃是点睛之笔，使得家中气场‘活跃’异常。”
老周有些懵：“啊？这…这不是帮他们扬名吗？”
“照做便是。”杨帆语气笃定，“记得，重点要突出‘气场活跃’四个字。”
消息很快通过老周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散播了出去。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这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些许涟漪。
又过了两天，就在杨帆以为对方会继续沉默时，陈雪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赵总亲自打来的，语气不再是之前的虚伪客套，而是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惊惶。
“陈小姐！请您务必转告杨师傅！救救我！我…我按他说的改了风水之后，一开始是挺好的，感觉人都精神了！可…可从昨天开始，不对了！家里东西半夜自己响，电脑手机莫名死机，我…我晚上睡觉总觉得有人站在我床头吹冷气！我老婆孩子都吓得回娘家了！杨师傅是不是…是不是还有什么步骤没告诉我啊？”
陈雪将原话转达给杨帆时，杨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早有预料。
他借力打力的局，生效了。
那“困龙局”本就是一个精密的气场平衡装置，他指出的三处改动，确实是破局关键，但破局之后，被长久压抑的地气会有一个短暂的“喷发”期。他故意让老周散播“气场活跃”的消息，就是要引导对方（尤其是那个懂行的助理李明）往“阵法反噬”或者“杨帆留了后手”的方向去想。
而真正让赵总宅邸出现灵异现象的，并非地气喷发本身（那更多是让人精神躁动），而是杨帆在离开别墅前，指尖悄然弹出的三道极其微弱的“惊魂符”气息。这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会潜伏在气场中，当夜间阴气上升时，便会轻微扰动人的神经感知，放大恐惧，制造幻听幻视。对于心神不宁、做了亏心事的人，效果尤甚。
这本是小术，持续时间也不会长，但用在此时，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帆没有接赵总的电话，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知道，此刻真正焦头烂额的，不是赵总，而是幕后指使者。他们不仅没能试探出杨帆的深浅，反而被他将计就计，用一个简单的风水局和一点小手段，就让他们自己的人陷入了恐慌，并且暴露了更多的信息和联系。那个助理李明，乃至他背后的王副总，此刻恐怕如同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天深夜，杨帆正在打坐，心念微动，感受到一股极其隐晦的探查意念从小院外围扫过，带着一丝阴冷和不甘，但很快就如潮水般退去，消失无踪。
杨帆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噙着一丝冷意。试探结束了。第一回合，他赢了。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昇龙集团这条潜藏在水下的巨鳄，已经被他彻底惊动。接下来的，恐怕就不再是试探，而是真正的獠牙了。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罗盘，眼神锐利如刀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