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四合院上空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飘出了饭菜香。贾东旭拖着在轧钢厂劳累了一天的身子,与媳妇秦淮茹和儿子棒梗一前一后进了院门。秦淮茹今天上午因为小当的事耽误做事,下午食堂几个正式帮厨杂工把切菜洗菜伙都留给她一个人干,累的手都是酸的了,还好食堂班长看她辛苦给了她打两饭盒满满的剩菜。
“小当这丫头,又跑哪儿野去了?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帮忙做饭。”贾东旭嘟囔着推开了自家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炕上的被褥被扯到地上,衣柜门大开着,几件旧衣服散落在外。
“这是咋回事?进贼了?”贾东旭惊呼。
秦淮茹闻声赶来,看到屋里的情形,脸色顿时煞白:“我的天!这、这是谁干的?”
棒梗跟在她身后,粗鲁地推开母亲,冲进屋里四处查看:“咱家招贼了?丢了啥东西没有?”
一家三口手忙脚乱地开始清点物品。秦淮茹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缝在内衣口袋里的钱和票证,松了口气:“我这儿没事,钱和布票都还在。”
正当贾东旭准备仔细查看时,中院的一大妈闻声过来,站在贾家门口说道:“东旭、淮茹,我正想跟你们说呢。今儿下午,我看见小当回来了,匆匆忙忙的,没过一会儿又提了个布包袱出去了。我当时还纳闷,这丫头火急火燎的干啥呢...”
“小当?”秦淮茹和贾东旭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这个死丫头,翻箱倒柜的干什么?”
夜幕降临,小当依然没有回来。贾家三口人坐立不安,贾东旭终于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找找看。”
他在胡同里转了一圈,问了几户与小当相熟的人家,都摇头说没见到。回到院里时,前院、中院的几户邻居已经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说道:“东旭啊,我看这事得赶紧报案。成钢不是公安吗?直接跟他说一声。”
正说着,李成钢从自家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贾东旭连忙上前,语气焦急:“成钢,我家小当从下午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一大妈看见她提着包袱走的,这、这可咋办啊?”
李成钢沉吟片刻,问道:“她平时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会不会是去朋友家住了?”
“她一个姑娘家,哪有什么朋友家能让她过夜啊!”贾东旭急得直搓手。
秦淮茹在一旁抹着眼泪:“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李成钢看了看围观的邻居,低声对贾东旭说:“东旭哥,要不你们先回家等等,我再帮你们打听打听。这么大个人,应该不会丢。”
贾东旭无奈,只得先带着妻儿回了家。
一关上门,棒梗就咬牙切齿道:“小当身上一分钱没有,哪个朋友会收留她?肯定是偷了钱跑路了!”
秦淮茹弱弱地说道:“我、我的钱都贴身藏着,她拿不到啊...”
贾东旭骂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炕边,伸手在炕柜最深处摸索着。片刻后,他脸色铁青地转过身来,声音发抖:“钱...我藏的钱不见了五十块钱!”
“什么?”秦淮茹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棒梗顿时炸了锅,扯着嗓子骂道:“我就知道是那个赔钱货!丧门星!她这是偷了钱跑了!”
贾东旭气得浑身发抖,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棒梗冷笑着,语气恶毒:“我早说了她是赔钱货、丧门星,你们偏不信!现在好了,偷了钱跟人跑了!咱们贾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秦淮茹泣不成声:“别这么说你妹妹...她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她这是存心的!”贾东旭暴跳如雷,“等她回来,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棒梗阴阳怪气地说:“回来?她偷了钱还会回来?指不定跟哪个野男人跑了呢!”
“你闭嘴!”秦淮茹罕见地对儿子发了火,“她是你妹妹!”
“我没有这种不知廉耻的妹妹!”棒梗回呛道。
屋里一时寂静,只有秦淮茹低低的啜泣声。昏黄的灯光下,贾东旭颓然坐在凳子上,双手抱头,久久不语。这一夜,贾家无人入睡,被愤怒、失望、担忧和棒梗不断添油加醋的咒骂所淹没。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还弥漫着破晓的清凉和一夜沉淀的宁静。李成钢和简宁推着自行车,刚走到四合院的大门口,准备去上班,就被一个堵在院门口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正是棒梗。他显然是一夜没睡好,眼袋浮肿,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怨毒和急切。他站得笔直,刻意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见到李成钢和简宁,既没有往日的称呼,也没有丝毫寒暄,直接迎了上来,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生硬的、模仿官腔的语调:
“李公安!简公安!我要报个案!”
这一声“公安”,叫得李成钢和简宁心里同时“咯噔”一下。两口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和一丝寒意。这家伙,连“李叔”、“简婶”都不叫了,明显有“阴毛”的味道。
李成钢面色不变,停下脚步,扶着自行车把,语气平和但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哦?棒梗呀,你要报案?啥情况?你慢慢说。”
棒梗见李成钢接话,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语速飞快,带着明显的引导和控诉意图:“我妹妹贾当!她昨天偷了我爸五十块钱!这可是巨款!性质极其恶劣!这个事,你们公安得管吧?必须得把她抓起来!”
他特意强调了“五十块钱”和“抓起来”,目光紧紧盯着李成钢,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立刻行动的迹象。
李成钢心里冷笑,这小王八犊子,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面上却一本正经:“如果证据确凿,确实是盗窃行为,我们公安机关当然要依法处理。”
棒梗一听,以为李成钢答应了,顿时喜形于色,迫不及待地要求:“那你们快去把她铐回来!送去清河去劳改!这种人就该好好劳动改造!”
李成钢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小子是想把自己当枪使,借法律之名行报复之实。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故意问道:“等等,棒梗,你慢慢说。你是说……小当偷了你的钱,偷了多少来着?”
棒梗一愣,连忙摆手纠正:“不是我的!是偷我爸的!贾东旭!那是我爸攒的血汗钱!”
“哦——偷你父亲贾东旭的啊。”李成钢故意拉长了语调,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极其严肃、公事公办的表情,目光锐利地看着棒梗,“贾梗同志,根据我们公安机关办理案件的规定,这报案啊,特别是这种家庭成员盗窃案件的报案,必须要由受害人本人,也就是钱财的所有者——你父亲贾东旭,亲自来派出所报案,说明情况,做笔录。或者呢,如果他本人实在工作太忙来不了,需要出具一份书面委托书,明确委托你来代理报案,并且要按上手印,证明委托关系。”
他看着棒梗有些发懵的表情,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你看,我现在得赶紧去所里上班,处理公务。要不这样,你呢,回去跟你父亲说清楚这个规定。让他本人来所里报案,或者写好委托书让你带来。只要你手续齐全了,随时来派出所,我们任何一个值班的公安民警,都会依法受理你的报案。怎么样?”
这一番滴水不漏、完全符合程序正义的话,像一套组合拳,把棒梗直接打蒙了。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李公安,这……”
李成钢却没再给他机会,利落地一偏腿骑上自行车,对简宁说了声“上车”,然后对着还愣在原地的棒梗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贾梗同志,我们赶时间,先走了。等你父亲来了再说。”
说完,脚下一用力,自行车载着简宁,飞快地蹬出了四合院的大门,将一脸错愕、算计落空的棒梗甩在了身后。
留下棒梗一个人站在原地,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他满心以为能借着公安的手立刻去抓小当,没想到李成钢轻飘飘几句“规定”、“程序”,就把他挡了回来,还让他去弄什么“委托书”?
一直在旁边扫院子、实则竖着耳朵听完全程的三大爷阎埠贵和三大妈,互相看了一眼,三大爷摇了摇头,低声对老伴嘀咕:“嘿,这棒梗,跟他奶奶一个德行,又蠢又毒?成钢那是多精明的人,能让他当枪使?”
自行车驶出胡同,汇入清晨渐渐苏醒的街道。坐在后座的简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看不见的四合院方向,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鄙夷:“这棒梗……怎么变成这样了?那可是他亲妹妹!看他那架势,恨不得立刻让你把人抓去枪毙似的,还一口一个‘公安’,这是拿我们当刀子使呢!”
李成钢迎着晨风,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和洞察的嘲笑,哼了一声:“哼,这小子,心眼比他爹妈加起来都多,可惜没用在正道上。想拿我当枪使?他还嫩了点!让他按规矩来,他爹贾东旭那个要面子的,未必真舍得把这‘家丑’闹到官面上来。这小王八蛋,算盘打得精,可惜找错了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