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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东汉:格物致癫 > 第7章 百炼新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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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剧县郊外。

袁谭的大军在此扎营已近半月,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却蒙上了一层焦躁与疲惫,活像只被关在笼子里饿了三天的豹子。事情远比他预想的复杂、窝火。那些黄巾残部,简直比泥鳅还滑溜,闻风则散,见隙则入,绝不与他正面交锋,专挑运输队和零散哨探下手,让他空有精锐却无处发力,感觉自己像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而地方上的豪强们,更是让他憋了一肚子火。表面恭顺,一口一个“公子英明”、“袁公威武”,酒宴上拍着胸脯保证粮草人力绝无问题,暗地里却阳奉阴违,输送来的粮草时常短少(还美其名曰路上损耗),提供的向导也往往将官军引入歧途,转了半天发现又回到了原点,简直像在玩真人版迷宫游戏。

(袁谭内心:这帮老狐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下手比黄巾贼还黑!)

“公子,如此下去,我军空耗粮饷,士气亦将低落啊。”副将韩猛皱着眉头,指着地图上几处被反复骚扰、涂了又改的村落标记,语气沉重,“这些贼人,分明是熟悉地理,而且……与某些坐地户,怕是早有勾连,通风报信!”(韩猛:公子,咱们可能被当猴耍了。)

袁谭烦躁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地图都跳了跳。离开邺城时,父亲那沉稳又隐含深意的教诲言犹在耳,什么“剿抚并用”、“刚柔并济”,什么“为将者须知势”……道理他都懂,可这现实的泥泞却让他这猛虎有种掉进蜘蛛网的感觉,浑身力气无处使,憋屈得很。“难道要本公子一个个去跟那些笑面虎豪强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不成?”他内心哀嚎,感觉自己更像是个来调解邻里纠纷的亭长,而不是征讨不臣的大将。(袁谭:说好的热血沙场呢?怎么变成官场现形记了?)

“查!”他眼中闪过一丝与其父袁绍年轻时颇为相似的狠厉,但似乎又多了一点被现实磨砺出的冷光,“就从那些粮草屡屡短少、向导次次有误的家族查起!韩将军,你派最得力的、机灵点的人手,换上便服,暗中盯紧。我要的不是猜测,是确凿证据!看看他们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末将领命!”韩猛精神一振,他就怕公子只知道硬冲硬打,能想到暗中调查,已是进步,连忙领命而去,感觉自己像是要去执行秘密任务的间谍。

就在袁谭于青州陷入僵局,初尝权力斗争与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的残酷时,远在邺城的“军器监”,却呈现出一派与青州的沉闷压抑截然不同的、热火朝天的景象,仿佛是两个世界。

城北划出了一片独立的区域,高墙环绕,守卫森严,等闲人等不得靠近,门口还立着牌子“军事重地,铁匠与狗……呃,与闲人免进”。这里原是官营的一处老旧工坊,平日里死气沉沉,如今却被颜良、文丑以近乎“土匪抢劫”的雷霆手段接管(颜良原话:“看得上你是给你面子!”),挂上了崭新的“军器监”牌匾。里面终日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节奏快得让人心跳加速,几座新立的烟囱里冒着或黑或青的浓烟,空气中弥漫着煤炭、金属和汗水混合的独特气味,闻起来……挺上头的。

颜良脱去了那身标志性的、擦得锃亮的华丽铠甲,只着一身便于活动的粗布短打,露出肌肉虬结的臂膀,上面沾满了煤灰和油渍,乍一看像个资深铁匠学徒,还是那种能徒手掰弯铁条的那种。他正瞪着一双牛眼,盯着一座刚刚砌好、形制在他看来颇为古怪的竖炉,仿佛能用眼神把这炉子点燃。文丑则好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卷粗糙的羊皮纸,像是捧着什么绝世武功秘籍。那纸上,是袁绍\/谢安凭着模糊记忆和理解,结合此时工艺水平,勾勒出的名为“灌钢法”的简易原理图,以及一种对现有环首刀进行改良的构想——刀身要更窄长些,略带弧线以利于劈砍,最重要的是要加强那个护手(格),免得厮杀时敌人血水顺流而下滑了手,影响发挥。(文丑:主公想得真周到,连擦手的问题都考虑了!)

“主公画的这图……这字某家认得,这意思……”文丑使劲挠着头,本来就不甚整齐的头发更是被抓成了鸟窝,他对着身边一位从河东重金“请”来的、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的老铁匠抱怨,“这‘生熟相和,则钢乃成’,蒲师傅,究竟如何个和法?是把生铁块和熟铁块放一起用锤子砸吗?那不就是普通的锻打?”他脑子里浮现出自己拿着大锤,把生铁熟铁当面团一样猛砸的画面,感觉有点傻。

那姓蒲的老铁匠,世代冶铁为生,脸上布满被炉火灼出的痕迹,一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他捧着那卷羊皮纸,双手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激动乃至狂热的光芒,仿佛色鬼看到了绝世美女,饕客闻到了珍馐美味:“文……文将军!妙啊!此法……此法看似异想天开,实则暗合锻铁至理!似是古之铸铁脱碳、百炼钢与灌钢之法的精要融合!若……若真能如主公图所示,以熔化的生铁水,如浇灌庄稼般,淋在叠好的熟铁料上,借助生铁含碳高、熟铁含碳低之性,促使碳分快速均匀渗入……则出钢之速、之量,必远超寻常需千锤百炼的百炼法!这是……这是要走捷径,直指钢之核心啊!”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文丑脸上了,“只是……将军,这炉温高低,生铁水灌注的时机、分量,拿捏起来,难于登天!稍有差池,就是一炉废料!需得反复试炼,用钱、用铁、用人命……呃,用功夫去堆,去摸索啊!”(蒲师傅:理论很美好,现实很烧钱!)

“试!尽管试!放开了试!”颜良大手一挥,声若洪钟,震得炉子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要人给人,要铁给铁!主公说了,不怕失败,就怕不敢想,不敢干!就算暂时造不出主公说的那种能削铁如泥的宝刀,先给老子把现在兄弟们手里这环首刀弄得更锋利、更耐用、更不容易砍崩口些,那就是大功一件!”他拍了拍蒲师傅瘦削的肩膀,差点把老头拍散架,“蒲师傅,你放手干!成了,重赏!败了,算我的!只要别把炉子炸了就行!”(颜良:咱不差钱,差的是好家伙!)

军器监内,汇聚了从各地被高额赏格和“不拘一格,唯才是举”的承诺吸引来的匠人。他们起初对这两位凶名在外的将军心存畏惧,干活时大气都不敢喘。但几天下来,发现颜良、文丑虽性情粗豪,动不动就吼人(“火!火再大点!没吃饭吗!”),却对他们这些“贱业”匠户颇为尊重,从不无故打骂,甚至能撸起袖子跟他们一起搬铁料、拉风箱,讨论起火候、淬火介质(他们试了水、油甚至童子尿,据说效果玄学)时,也能听得进去意见,偶尔还能冒出点虽粗糙却直指要害的想法(颜良:“这铁水颜色不对,是不是屎……呃,是尿加多了?”)。那份畏惧便渐渐化作了干劲和一丝亲近感。尤其是颜良宣布“在俺这军器监,手艺好的,能造出好东西的,就是大爷!好酒好肉管够,赏钱少不了!”之后,匠人们的积极性被彻底点燃了,一个个眼睛冒绿光,恨不得住在炉子旁边。失败的废铁块在角落里堆积如山,都快能盖个小堡垒了,但每一次失败,蒲师傅和匠人们围在一起,都能争吵着总结出些许经验——也许是炉膛的弧度不够,也许是鼓风的力量不足,也许是生铁与熟铁的比例不对……(匠人甲:我觉得是今天风向不对。匠人乙:屁!明明是你刚才打喷嚏吓到铁水了!)

这一日,天色已晚,军器监内却依旧炉火通红,人影幢幢。颜良和文丑都未曾离去,眼睛熬得通红,像两头焦躁的熊,紧紧盯着蒲师傅操作最新一炉的冶炼。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比那灼热的炉火更让人心头发紧。所有匠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围在远处,屏息凝神地看着,仿佛在观摩神灵显圣。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灌注时刻。炽热耀眼、如同岩浆般的生铁水,从特制的坩埚中流淌而出,在蒲师傅精准的操控下,浇淋在早已准备好的、叠放整齐的熟铁料上。“刺啦——!”一声爆响,耀眼的星火猛烈迸发,几乎灼伤人眼,整个工棚都被映得亮如白昼,堪比大型烟花现场。蒲师傅须发贲张,全神贯注,根据火焰颜色的细微变化和那独特的声音,嘶哑着嗓子指挥着弟子们把握时机进行锻打。汗水如同小溪般在他古铜色的、瘦骨嶙峋的脊背上流淌,遇到高温瞬间化作白汽,留下道道白色的盐渍,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淬火!”

随着蒲师傅一声近乎力竭的嘶吼,那烧得白亮刺眼、仿佛蕴含着生命的刀条,被用特制铁钳夹起,猛地浸入旁边早已备好、泛着异样光泽的冰冷乌兹液(一种特意调制的动物油脂和矿物盐混合物)中。

“呲————!”

悠长而剧烈的声响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浓郁白汽,瞬间笼罩了那片区域,仿佛神龙吐息,又像是高压锅爆炸。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前凑,生怕错过什么。

待那滚烫的白汽缓缓散尽,蒲师傅用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此刻却异常稳定的手,从液池中夹起那柄已然成型、颜色暗青的刀条。他甚至等不及完全冷却,就用粗糙的拇指轻轻拂去表面的浮油和杂质,放在眼前,借着残余的炉火光芒,眯着眼一寸寸仔细端详。刀身之上,隐隐呈现出一种不同于寻常铁器的、如同山间溪流般自然蜿蜒的细微纹理,仿佛有了生命。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取过一柄军中制式的旧环首刀,示意一名膀大腰圆的弟子紧紧握住。

“将军!请看!”

蒲师傅再次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厉,吐气开声,挥动那柄尚带余温的新刀,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那柄旧刀的刀身奋力斩下!那架势,不像在试刀,倒像在劈柴。

“锵——!!!”

一声清脆至极、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火星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声音还在工棚内回荡,众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围拢上去,瞪大眼睛看去——

只见那柄质地也算不错的旧环首刀,刀身上被清晰地斩出了一个指甲盖深的、狰狞的缺口!刃口翻卷,已然废了!而再看蒲师傅手中那柄新刀,刀刃与旧刀碰撞之处,只微微卷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痕迹,显然稍加打磨便可恢复锋利!

短暂的死寂之后——

“成了!将军!成了!真的成了!”蒲师傅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他如同捧着刚出生的婴儿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柄新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无上的喜悦,“此钢……此钢韧性十足,坚硬无比,锋锐远胜寻常环首刀!虽……虽尚未达主公所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之神境,然……然已是小老儿冶铁四十年来,所见最为犀利、最不易损之战场利器!此刀,可称宝刀啊!”(蒲师傅:祖师爷显灵了!我出息了!)

颜良和文丑几乎是同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如同饿虎扑食。颜良一把从蒲师傅手中“抢”过新刀,文丑则赶紧凑过来,四只大手一起抚摸着那尚且温热的刀身,感受着那沉甸甸的、恰到好处的分量,以及那冰冷金属下隐含的、令人心悸的杀戮气息。两人都是沙场宿将,见识过无数兵器,一眼便看出了此刀的巨大价值和背后意义!这不仅仅是锋利一点,这是质的提升!是能让兄弟们多砍翻几个敌人、自己少流点血的保障!

“好!好!好家伙!”颜良兴奋得满脸红光,连声音都变了调,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对着所有眼巴巴望着的匠人们吼道,“蒲师傅!所有参与此事的工匠,有一个算一个,重赏!每人赐金十铢,绢帛五匹!今夜加餐,酒肉管饱管够!不醉不归!”(颜良:老子有钱!任性!)

“嗷——!!!”

整个军器监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匠人们抛掉了手中的工具,相互拥抱、捶打着,脸上洋溢着创造与成功的巨大喜悦,以及被尊重、被认可的巨大满足。这种成就感,远比那赏金更让他们热血沸腾。(匠人们:我们不是臭打铁的!我们是技术人才!)

文丑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新刀,对颜良道:“大哥,此刀乃我‘军器监’百次试炼所得,不如就叫‘百炼刀’?”

“百炼刀?好!响亮!就叫百炼刀!”颜良重重点头,大手一拍文丑的肩膀,差点把他拍个趔趄,“立刻!立刻派人快马加鞭,禀报主公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同时,召集所有工匠,全力赶工,就用这新法子,先给你我本部亲兵装备上!让其他营的那些家伙们眼红去吧!哈哈哈!”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便飞入了大将军府。

袁绍\/谢安看着颜良、文丑亲自送来,寒光闪闪、纹理隐现的“百炼刀”样品,脸上露出了由衷的赞许笑容。他接过刀,仔细端详了一番,甚至颇有些童趣地,学着记忆中某些场景,拔下一根头发,轻轻放在那锋利的刀刃上,然后凑近,轻轻一吹——

发丝无声无息,应声而断,飘落在地。

“嗯,吹毛断发,虽古之所谓名器,亦不过如此。”他满意地点点头,将刀递还给激动得搓手的颜良(颜良内心:主公还会这手?厉害!),“辛苦二位将军了,更辛苦蒲师傅和诸位工匠。传令,军器监所有人员,依据功劳大小,再赏一轮!蒲师傅擢升为军器监丞,秩比六百石,准其佩铜印黑绶!”

颜良、文丑闻言,更是大喜过望,胸膛挺得更高了。这不仅是因为成功造出了好刀,更是因为他们主导的这件原本被某些文人谋士私下讥讽为“奇技淫巧”、“不务正业”的事情,得到了主公如此之高、如此实在的肯定!这证明了他们的价值,不仅仅在于战场上的陷阵冲杀!(颜良\/文丑:看谁还敢说我们只会砍人!我们也是搞过研发的!)

“此刀之成,非唯人力,亦乃‘格物’之力,实践之功也。”袁绍\/谢安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人,语气中带着引导,“可见,这世间强国兴邦之学问,并非全然藏在那些故纸堆中。工匠之巧思,匠作之实践,若能善加引导,其力亦可摧城拔寨,强军兴国,不亚于十万雄兵。”

他顿了顿,继续指示道:“百炼刀虽好,然其法目前看来,仍颇耗费工时,难以迅速、大规模装备全军。军器监下一步,一则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设法简化流程,统一标准,提高产量;二则,眼光放远,盔甲之坚,弓弩之利,乃至攻城、守城之各类器械,皆可依此‘格物致知’,反复实践之理,逐步思索改良之策。”

“末将明白!定不负主公重托!”颜良、文丑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充满了干劲儿。此刻,他们对这位愈发深不可测的主公,已是心悦诚服,只觉得跟着主公干,前途一片光明,比单纯砍人脑袋有意思多了!

军器监的成功,像一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邺城激起了层层扩大的涟漪。原本对新政持观望甚至暗中抵触态度的部分军中老派将领,在亲眼见识或听闻了百炼刀与旧刀对砍的惊人结果后,态度开始有了明显的松动。毕竟,实实在在的武力提升,是他们在这乱世安身立命、博取功名的根本,谁也拒绝不了更好的家伙事儿。(老派将领:咳咳,虽然新政有点那啥……但这刀是真香啊!)

而袁绍\/谢安,则通过军器监这一步棋,不仅即将获得更精良的武器装备,更在旧有的、盘根错节的军政体系之外,成功地嵌入了一个由自己直接掌控、充满活力与创造性的新技术引擎,并借此进一步牢牢巩固了与颜良、文丑这些手握重兵的实力派将领的关系,初步将“格物”与实践的种子,植入了河北的土壤。

技术的星火,已然开始灼烧旧时代看似坚不可摧的铠甲。下一步,该是让这火焰,烧得更旺,范围更广些了。他目光转向南方,青州那边的战报,按时间算,也该有新的消息传来了。(袁绍\/谢安:大儿子,你那边进度如何?为父的新装备可都快出炉了。)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