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尘之魔神，不仅没有半点架子，反而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追问钟离的糗事，林轩此刻实在是心力交瘁，完全没工夫去恭维她。
他虚弱地摆了摆手，就像在驱赶一只聒噪的蚊子。
“去去去，这些没用的事情少打听，我这儿还忙着呢。”
归终被他这毫不客气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即双手叉腰，佯装生气地鼓起了脸颊。
“哎哎，你居然赶我走？你可知，千百年来，你可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凡人！”
林轩扶着树干，艰难地喘了口气，感觉自己的精神体都快透明了。
“我的大仙，我的魔神大人，现在是玩闹的时候吗？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行吧行吧，”
归终见他确实状态不佳，也不再逗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那可说好了啊，等这里的事情都解决完之后，你得带我去你的世界看看。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培育出你这种……嗯，有趣的人才。”
林轩闻言，脚步一顿，有些无奈地回头看她。
“去我的世界？你现在这个状态，去了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一缕残魂而已。”
“我当然知道自己只是灵魂呀，”
归终理所当然地说道，还俏皮地绕着他飘了一圈，
“正因为如此啊！在璃月，我的存在会影响世界的平衡，所以我不能轻易露面。但在你的世界，那里的规则不一样，我未必就不能现身啊！”
她越说越兴奋，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起自己的“异界生活”。
“我可以当一个可爱的小女鬼，在你睡觉的时候突然从天花板上冒出来；在你上厕所的时候，从马桶里探出个小脑袋；在你上班的时候，就在你旁边飘来飘去，帮你吹吹风～”
她一边说，还一边伸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那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怖气息，反而因为她那精致灵动的五官，显得可爱到了极点。
林轩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那不是因为虚弱，而是被她这奇特的脑回路和可爱的模样给“攻击”到了。
“你……你是打算萌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吗？”
他扶着额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谢谢你，你成功了……我得赶紧去净化下一波了……别闹了，姐……”
他说着，不再理会归终，拖着疲惫不堪的精神体，朝着黑暗更深处、怨气更为浓郁的地方，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他知道，只靠岳家军的英魂还不够，这片空间的核心，还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林轩的话音刚落，归终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从身后飘了过来。
“不让我帮忙，那我就看看你是怎么自己解决的嘛。”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林轩忍无可忍，他猛地回过头，正准备发火怒视，结果却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大眼睛。
归终微微嘟着嘴，用一种泫然欲泣的语气，小声地嘀咕着。
“我要回去告诉那个石头脑袋，说你欺负我……”
这一下，林轩满肚子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他抬手扶住额头，感觉自己的精神体都开始隐隐作痛。
“姐……您是魔神，是尘之魔神啊，不是三岁的小姑娘，怎么还兴打小报告这一套的……”
归终见他语气软了下来，立刻收起了那副可怜相，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凑上前说道：
“在那边待着实在是太无聊了嘛，我跟着你看看热闹都不行啊？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得上我这聪明的脑袋，帮你出谋划策呢。”
她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林轩彻底没辙了，面对这样一个软硬不吃、古灵精怪的魔神，他只能选择妥协。
“行行行，跟着可以……”
他竖起一根手指，用前所未有严肃的语气强调道。
“但先说好啊，你之前说的那套什么牺牲自己、什么宿命的理论，绝对不许再用！有什么事，我来扛着。”
归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弯起了眉眼，笑得像只偷吃了糖的小狐狸。
“好～都交给我们的意志姐啦。”
林轩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管她，任由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
看着她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中的样子，林轩的脑海中猛然闪过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他似乎已经遗忘了的、最重要的伙伴。
那个小家伙……也总是这样飘着。
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对了，你在这里，有没有见到过另一个也会飘着的小家伙？白色的，小小的，头上还戴着一个……嗯，像是小皇冠一样的东西。”
归终闻言，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干脆地摇了摇头。
“没见过呀。”
她忽然凑到林轩耳边，用一种幽怨的语调说道：
“怎么？有我这么一个既漂亮又聪明的魔神姐姐跟着你，你竟然还心心念念着别的妹妹吗～哎，果然，终究是错付了呀！”
林轩选择性地屏蔽了归终那戏剧性的抱怨，将她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他现在的精神高度集中，一边拖着疲惫的精神体前行，一边仔细地审视着周围的黑暗，搜寻着任何可能被遗漏的、被黑气侵蚀的灵魂，更重要的是，寻找那个本该和他在一起的、小小的白色身影。
派蒙……她到底去哪了？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一股前所未见的、浓郁到近乎实质的黑气，猛地从前方不远处爆发出来，像一道冲天的墨柱，带着令人心悸的怨毒与疯狂。
林轩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那黑气的源头，是一个跪倒在地的男人。
没有任何犹豫，林轩几乎是本能地侧过身，用自己这并不高大的精神体，将身后的归终完全挡住。
虽然没有了系统的直接保护，但他此刻的行为，却是最纯粹的守护。
他凝神望去，只见那个男人正痛苦地仰着头，望着天空。
不知何时，这片黑暗空间的顶端，竟然悬挂起了一轮血红色的、逐渐变得圆满的月亮。
在血月的照耀下，那个男人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
他眼中的理智迅速褪去，被狂暴的猩红所取代
他的嘴角，尖锐的牙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突出
浓密的黑色毛发，疯了一般从他的皮肤下钻出，覆盖住他的脸颊、手臂和身体。
他正在失去理智，变成一只……怪物。
而在他的不远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瘫坐在地上，一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恐惧地后退。
她看着眼前逐渐兽化的父亲，泪水模糊了双眼，似乎看到了什么她最不想面对的恐怖事实。
当她看到林轩和归终的身影时，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抱住了林轩的腿。
“漂亮姐姐，两位漂亮姐姐，求求你们，救救我爹爹！他……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平时对我可好了！你们救救他，我……我把我的零花钱，还有我最喜欢的小熊，都给你们……”
小女孩泣不成声，言语混乱，却充满了最纯粹的恳求。
那正在变异的男人，似乎听到了女儿的哭声，残存的理智让他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咆哮。
他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开始变形的头颅，青筋暴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
“月儿……快跑！爹爹对不起你……可是……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啊啊啊——！！”
他的嘶吼变成了野兽般的嚎叫，但下一秒，他又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清明，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温柔与催促。
“不……爹爹不怪你……快跑……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