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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锦绣阁偶遇后,不过两三日光景,麻烦便接踵而至。

这日清晨,谢家大哥谢赫焰刚打开酒楼大门,便见两个衙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为首的班头敲着柜台,皮笑肉不笑地说:“谢掌柜,县丞大人有令,近日严查商户税赋,你家这账目,得再仔细核对核对。”说罢,也不管谢赫焰如何反应,径直让人搬走了近半年的账册。

几乎同时,谢家二哥谢赫炀的杂货铺也迎来了“贵客”,被以“检查货物来源,严防私盐流入”为由,翻得一片狼藉,吓走了不少客人。连谢家三哥谢赫灿负责的、与叶家合作的木工坊,也被质疑木料来源不明,需要停工待查。

消息传到叶宅时,谢蒂儿正在查看仁心作坊的账目,听闻兄长们传来的消息,她握着账本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娘亲,是那个坏官老爷在找舅舅们的麻烦吗?”叶子芙放下手中正在研究的千机盒,跑到母亲身边,小脸上满是担忧和气愤。

谢蒂儿将女儿揽入怀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慌,夫君不在家,她必须稳住。“芙儿别担心,舅舅们能应付。”她嘴上安慰着女儿,心中却已飞速盘算开来。

她立刻吩咐管家备车,带着叶子芙和小乌龟,匆匆赶往谢府。

谢府花厅内,气氛凝重。谢家四兄弟连同谢老爷子都在,个个面带怒容。

“简直是岂有此理!”谢赫焰气得一拍桌子,“我谢家行商多年,何时偷税漏税过?那赵德柱分明是故意找茬!”

“我那铺子也被翻得不成样子,这生意还怎么做!”谢赫炀亦是愤懑难平。

谢赫灿眉头紧锁:“木工坊一停,耽误了交货,可是要赔钱的。这赵德柱,欺人太甚!”

连一向沉稳的谢老爷子,也沉着脸,捻着茶杯不语。

见谢蒂儿进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谢赫炜担忧道:“妹妹,你没事吧?那姓赵的……怕是冲着你来的。”

谢蒂儿在父亲下首坐下,神色平静,眼中却带着决然:“爹,哥哥们,此事皆因我而起,连累家里了。”

“说的什么话!”谢老爷子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一家人同气连枝,何来连累之说?那赵德柱是个什么货色,镇上谁人不知?只是没想到他竟敢把主意打到我们谢家头上!”

“爹,哥哥们,如今之计,硬碰硬绝非上策。”谢蒂儿分析道,“他毕竟是官身,手握权柄。我们需得隐忍,暂且避其锋芒。”

“难道就任由他拿捏不成?”谢赫焰不甘道。

“自然不是。”谢蒂儿眸光一闪,“他查税,我们便让他查,账目清清楚楚,不怕他挑出大错。他查货,我们便配合,只要抓不到真凭实据,他也无可奈何。木工坊那边,三哥你先安抚好工人,损失我们自家先担着。同时,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压低了声音:“大哥,你在县衙可有相熟、能说得上话的人?能否探探口风,或者……设法搜集一些这赵德柱过往不法之事的证据?不拘大小,越多越好。”

谢赫焰闻言,眼睛一亮:“有!衙门的钱师爷,与我有些交情,或许可以一试。”

“好!”谢蒂儿点头,“此事需暗中进行,务必小心。另外,近期各家生意都需更加谨慎,账目、货品往来务必清晰合规,莫要授人以柄。我也会深居简出,不再轻易露面。”

她条理清晰,安排得当,既有忍让,又有反击的准备,让原本有些焦躁的谢家兄弟都渐渐冷静下来。

谢老爷子看着女儿,眼中流露出赞许和心疼。女儿长大了,遭遇变故,反而愈发坚韧聪慧。

“就按蒂儿说的办。”谢老爷子一锤定音,“我谢家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查!但也要让他知道,我谢家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商议既定,谢家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谢赫焰去找钱师爷周旋打点,虽知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能探听些消息,减缓些压力。其他几人则回去整顿自家生意,应对官差的各种“例行检查”。

谢蒂儿带着女儿回到叶宅,心情并未轻松多少。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赵德柱既然动了心思,又初步施展了手段,若不见效,后续必有更卑劣的招数。

“娘亲,我们能不能让四师傅……”叶子芙仰着小脸,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带着与她现在年龄不符的厉色。她想起四师傅巨擎那杀气腾腾的承诺。

谢蒂儿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女儿的嘴,低声道:“芙儿,不可胡说!那是朝廷命官,岂能说杀就杀?会引来滔天大祸的。”她深知古代律法的严苛,刺杀官员是灭族的大罪。

叶子芙嘟了嘟嘴,有些不甘心,但看着母亲严肃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

谢蒂儿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心中忧虑更深。她此刻无比期盼远在京城的夫君能够早日传来好消息。唯有绝对的权势,才能真正震慑这些宵小,护得家人周全。

谢家的隐忍与暗中周旋,并未能让赵德柱收敛,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在他看来,谢家的退让便是怯懦,更是印证了这商户之家无甚强硬靠山。

这一日午后,谢家四哥谢赫炜正在自家酒楼后院核对新到的酒水账目,他妻子毛氏已怀胎七月,坐在一旁做着针线,阳光洒在她圆润的腹部,气氛本该温馨宁静。突然,前堂传来一阵喧哗与杯盘碎裂之声,紧接着,五六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径直闯入后院,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县丞赵德柱本人!

赵德柱三角眼扫过院内,目光在毛氏惊惶的脸上停留一瞬,最终落在霍然起身的谢赫炜身上,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

“谢赫炜!”赵德柱声音尖利,“有人告发你谢记酒楼售卖劣酒,以次充好,坑害乡民!跟本官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