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之气带来的绝对压制效果缓缓消散,如同退潮般在峡谷中留下死寂与劫后余生的空白。那丝凌驾万物的道韵虽已无踪,但其带来的震撼,却深深烙印在三人心头,尤其是首次亲身体验其威力的司徒烈。
“咳咳……” 司马靖星强忍着神魂透支带来的阵阵眩晕,扶着吴枫辰的手臂站稳,赤金色的眼眸望向影阁杀手消失的方向,心有余悸,“这帮家伙……真是难缠得紧。”
吴枫辰冰眸中也残留着一丝凝重。影阁的刺杀精准、高效、悍不畏死,而且似乎对他们的情况颇为了解。这次能侥幸引动太初之气惊退对方,实属运气,下一次,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此地不可久留。” 吴枫辰声音沉稳,打破了沉寂,“他们虽退,但绝不会放弃。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殿下,吴先生,你们先走!” 司徒烈拄着重剑,试图挺直魁梧的身躯,但他脸色蜡黄,气息紊乱,方才强行对抗毒网和杀阵,不仅灵力消耗巨大,更被那蚀灵散的毒性侵入经脉,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末将……末将断后!”
他话音未落,身体便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重剑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司徒!” 司马靖星脸色一变,挣开吴枫辰的搀扶,快步上前扶住他,触手只觉他手臂冰凉,经脉中灵力滞涩,隐隐有幽紫毒气流转。“你中毒了!”
吴枫辰也立刻上前,指尖凝聚寒气,点在司徒烈几处要穴,试图逼出毒素。但那蚀灵散极其刁钻,如同附骨之疽,与灵力纠缠极深,强行逼毒反而会加速其扩散。
“不行,” 吴枫辰眉头紧锁,收回手指,冰眸中闪过一丝棘手之色,“此毒诡异,需对症解药或至阳之力缓慢化解。我的寒气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
司徒烈艰难地喘息着,虎目中满是愧疚与决绝:“殿下,吴先生,不必管我!带着我只会拖累你们!影阁和幽冥教的杂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你们快走!”
“放屁!” 司马靖星低吼一声,赤金眼眸中燃起怒火,“我司马靖星还没落魄到要舍弃兄弟自己逃命的地步!” 他看向吴枫辰,眼神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冰块脸,有办法吗?”
吴枫辰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四周茫茫的冰雪和司徒烈越发难看的脸色的,缓缓开口:“往北。玄翁前辈提及的极北冰原深处,或许有至阳灵物,或能找到克制此毒之法。而且,那里环境酷烈,人迹罕至,或许能暂时避开追兵。”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向,但也意味着更加未知的危险和艰苦的跋涉。
司马靖星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好!就去北边!” 他看向司徒烈,语气不容置疑,“司徒,听着,你要是敢半路掉队,或者再说那种混账话,本殿下回头就削了你的爵位,把你发配去守皇陵!”
司徒烈看着自家殿下那故作凶狠却难掩关切的眼神,又看了看一旁沉默却可靠的吴枫辰,这铁打的汉子鼻头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瓮声道:“末将……遵命!”
决定已下,不再耽搁。
吴枫辰撕下衣袍下摆,用寒气将其冻得硬挺,做成一个简易的拖架。司马靖星则不顾自身虚弱,与吴枫辰一同,将几乎无法自行行走的司徒烈小心地安置在拖架上。
没有追风驹,没有代步工具,在这酷寒的北地,他们只能依靠双脚。
吴枫辰在前方开路,冰眸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避开可能的冰裂缝隙和雪崩区域,周身散发的寒气也为后方两人驱散着部分玄冥寒气的侵袭。他走得并不快,步伐沉稳,确保拖架平稳。
司马靖星则在后方,负责稳住拖架,并时刻关注着司徒烈的状态。他脸色苍白,额角不断渗出虚汗,方才引动太初之气和强行爆发灵力对抗影阁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但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赤金色的眼眸中只有前方那道挺拔冰冷的背影和身边需要守护的兄弟。
司徒烈躺在冰冷的拖架上,看着殿下和吴先生为了他如此艰辛,心中又是感动又是自责,只能拼命运转残存灵力,抵抗毒素,尽量不让自己成为更大的负担。
一行三人,在这被冰雪覆盖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北原上,艰难地跋涉着。风雪如同永恒的幕布,遮蔽了前路,也掩盖了身后的踪迹。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及膝的积雪,留下蜿蜒的痕迹,又很快被新的风雪抹平。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北地的夜晚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寒冷。即便是吴枫辰,也需要耗费更多灵力来抵御那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酷寒,更别提状态糟糕的司马靖星和司徒烈了。
“必须找个地方避一避风雪。” 吴枫辰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远处一座看起来相对稳固的冰丘。
三人艰难地移动到冰丘背风处,吴枫辰并指如剑,寒气吞吐,迅速在冰壁上开辟出一个仅能容纳三人的狭小冰洞。
将司徒烈安置进去后,司马靖星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吴枫辰坐在洞口,默默调息,恢复着消耗的灵力。冰洞内寂静无声,只有外面风雪愈发狂躁的呼啸。
黑暗中,司徒烈压抑的、因痛苦而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那蚀灵散的毒性,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的生机。
司马靖星挣扎着坐起身,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弱雪光,看着司徒烈愈发灰败的脸色,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掐入掌心。
吴枫辰睁开眼,冰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亮。他看向司马靖星,声音低沉:“他的情况,撑不了太久。”
司马靖星猛地抬头,看向他,赤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两点燃烧的炭火,里面充满了挣扎与痛苦。他明白吴枫辰的意思。带着重伤中毒的司徒烈,在这极端环境下,他们可能都走不出北原,更别说找到救治之法了。
一边是誓死追随、情同手足的部下,一边是渺茫的生机和身边这个他绝不能辜负的人。
这是一个残酷的抉择。
冰洞内,只剩下风雪呜咽,和司马靖星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