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李信此刻说出这番话，实则是为了让嬴白稳住心神，避免陷入过多无谓的揣测。
若一味纠结于虚实难辨的猜疑之中，整个局势便会脱离掌控，走向他所不愿见到的方向。
“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看你这般郑重其事，倒像是真要掀起什么风波似的。可眼下的局面，本就不是谁都能轻易改变的。”
“当务之急是先治伤。况且你和王翦将军身上的旧疾，我也着实放心不下。只愿我们能活着回去，或者至少，在完成该做的事之后，再安然归来。”
嬴白说到这里，语气略显疲惫。今日前来，他从未料到竟能见到王翦与李信二人。
谁能想到，白起竟已亲自将他们带回。得知此事后，他心中重负尽释。纵使自身性命如何，也不再过分挂怀。
这些人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有情有义，无关过往的猜忌，亦不论此刻的试探。
那些纷争，不过是因立场不同所致。只要还活着，许多事情便仍有价值。而有价值之事，便值得去推动、去谋划。
自然地，局势也因此发生变动。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在不断演变。他现在去了解这些，并不为过。归根结底，掌握真相，才能为将来评判局势、决断大事提供依据。
如此一来，他们也能真正发挥助力。正因如此，这一路走来，他始终保持着未雨绸缪的姿态。旁人或轻视他，或高看他一眼，其实连他自己也尚未完全看清前路。
又或许，在这场局中，许多事从一开始便已注定。而他竟能遇见这些人，甚至打破某些既定规则，内心早已泛起波澜，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有着自己的思量，但来到此处的初衷，却无人能给予小于支持，或许连他自己也游离于规矩之外。
一次意外悄然发生，而这些过往，他并不愿多加提及。在这片天地之间，唯有随波逐流罢了。自己不过是浩瀚沧海中的一粒微尘，被抛洒在哪个时代的洪流里，便只能随着那浪涛起伏翻涌。
嬴白心里清楚，他终究不能一直逃避下去，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是啊，这一回，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若今后人人都如此行事，心中还真有些发怵，虽表面看不出什么波动。”
毕竟靠着两人合力，才勉强扛住了将军自爆时释放的力量。可倘若再来一位更强的将领，也采取这般拼命的手段呢？
他们确实是在拿性命搏杀。而此刻带路的那位，在听到李信这番话后，回想起来竟觉得有些好笑——先前一直以为此人定力极强，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某些时候甚至可用此来形容。然而事实上，二人经历的风雨尚浅。
只能说在同龄人之中，已属心智沉稳之辈，这类人将来必有远谋。
眼下虽还难以断言，但他竟能对一员大将自爆的威力心生畏惧，足见当那股撕裂空间的波动袭来之时，内心实则仍有忌惮。
只能说侥幸逃过一劫，又或是在那一刻，王翦与李信真的无所畏惧。
这种品质倒也是能真切感受到的。人在绝境之中，最好的状态并非求生，而是坦然赴死。待度过那一关，正如老人们常说的：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唯有这样的磨砺，才能催生最深刻的成长。
“我曾在市井之中见过乌赫之类的人物，说几句便改口风，变来变去。你们虽与之略有相似，却总归不同。不是夸你，只是觉得多了几分人气，还算不错。”
“好了，我现在也有点疲乏了。”
“你先退下吧。等到明日，或是等你们休整完毕，我们再共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目前应对之策由我掌控即可，暂不必商议细节。这些想法，仅限几位将军知晓便好。”
一路听着李信言语至此，也算是交代了几句，彼此间的话题也就此告一段落。毕竟眼下他真正关心的，也仅止于此。
待与理性之人将诸事沟通完毕，心境也逐渐平复许多，比起此前那种焦躁不安的状态，已是好了不少。
“好，那我先行告退，请您多加保重。”
李信心中其实早已支撑不住，只因见到引路人时始终保持着强大的精神意志。与对方交谈过程中，情绪也慢慢得以融入。可一旦话题终结，身体那股沉重昏沉的感觉便如潮水般涌上。
他们皆经历了相同的劫难，此时感到疲惫也在情理之中，稍作歇息并无不可。
况且鹰符既已在嬴白手中，自己自然会严守秘密，岂能在众人元气未复之际，就轻易亮出底牌？
若真如此，未免太过愚蠢。更何况，历经数次风波，也该吸取些教训了。
今日，嬴白最在意的便是李信的态度。如今想来，许多事情本就问不出答案。李信与自己年岁相仿，实在难分高下。
或许说，在这场风波之中，他们皆不过是棋局中的棋子。
否则，李信何至于陷入如此险境？
嬴白想到此处，心中的疑虑也随之消散。
而在秦都之中，吕不韦此时已被大王召见入宫。
这些日子以来，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更多是暗中指责吕不韦之人。虽无人明言直斥，但毕竟他曾为国操劳甚多，损害他人利益之处亦少，因此那些指控，显然站不住脚。
就只能借这些话语传达心声了，或许能抵达陛下内心深处。
“微臣拜见我王。”
吕不韦始终在等待王上的召见。这些时日，已有不少人觊觎左相之位，欲取而代之。他称病不出，静观其变，那些人便焦躁不安，无从下手，只得以言语中伤泄愤。
然而吕不韦自有考量。那些人的图谋太过私利，也正是他所鄙夷的。
“心中有些疑虑，丞相今日前来，可愿与寡人细细道来？”
秦王转过身，直视对方双眼。有时他能察觉到，吕不韦胸中藏有千言万语，只是那些话，并非他所愿闻。
但有些事终究避无可避，秦王有意询问吕不韦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