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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

随着营中一声令下,箭矢腾空而起,黑压压一片,朝着正在推进的曹军头顶盖了过去。

“举盾!”

曹军阵中,军官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士卒们反应极快,手中的大盾举过头顶,一面面盾牌迅速拼合成一个移动的顶盖。

箭矢落在盾面上,发出“咄咄”的闷响,大多被弹开,只有零星几支穿过缝隙,带起几声压抑的痛哼。

一轮箭雨下来,曹军的阵型竟没有丝毫散乱,依旧踩着鼓点,一步步向前压进。

“哼,不过如此!”

营寨侧翼,淳于琼拎着自己的大刀,已经翻身上马,他身后的数百轻骑也已整装待发。

他身上的酒气还没散尽,被夜风一吹,反而有些上头。

“将军,他们进八十步了!”

“再射!”

又一轮箭雨泼洒而出。

这一次,曹军阵中也射出箭矢还击。

虽然他们在移动中,准头差了不少,但那呼啸的箭矢,也让袁军弓箭手的动作慢了半拍。

可就在此时,营寨两侧忽然杀声大作,两支骑兵如猛虎下山,直扑中军的曹操大旗!

“保护主公!”

徐晃看得分明,当即大吼一声。

两侧的步卒听令,急忙想要变阵防御。

哪里还来得及?

淳于琼率领的骑兵已经狠狠撞了上来,瞬间就将还没来得及组织起有效防御的步卒阵型撕开一道口子。

轻骑兵冲入阵中,马蹄翻飞,刀光闪烁,顿时砍出一片血路。

“徐晃在此!谁敢放肆!”

眼见一支骑兵直冲主公而去,徐晃一声爆喝,座下战马猛地加速,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横插过去,手中大斧抡圆了扫出!

只一击,冲在最前头的几名骑兵便连人带马被劈翻在地。

这声爆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让不远处的淳于琼一个激灵,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徐晃?

战还是不战?

淳于琼心里咯噔一下,但此时已经冲到了阵前,后退是万万不能的。

硬着头皮,他手上缰绳微微一勒,放缓了速度,避开徐晃的锋芒,随手砍翻一个慌不择路的曹军小兵给自己壮胆。

好在徐晃没有冲来!

侧翼被破,两军正面,刀盾手也已狠狠撞在一起。

“锵!锵!锵!”

兵器碰撞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临死前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战况一下就激烈了起来。

就在淳于琼以为自己要陷入一场苦战时,异变陡生!

只见曹军中军大旗下,那员像是曹操的主将似乎被侧翼的勇猛吓破了胆,竟调转马头,直接就往后跑!

“叮——叮——叮——”

紧接着,曹军后方传来了急促清脆的鸣金声。

要收兵了?

正在猛攻的曹军士卒听到这声音,攻势瞬间瓦解,像是退潮一般,争先恐后地向后撤去。

整个撤退过程混乱不堪,丢下了百来具尸体,甚至还有些来不及带走的伤兵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

徐晃一斧头逼退面前的几名袁军,恨恨的看着这边,也只能咬牙拨转马头,护着大军的后队,缓缓向后退去,样子颇为狼狈。

“哈哈哈哈!”

淳于琼见状,勒住战马,在原地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

郭图在望楼之上,盯着撤退的曹军,脸上的谨慎彻底退去,渐渐堆起笑意。

站得高看的远。

先前那曹军退去的样子,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溃败。

丢盔弃甲,阵型散乱,甚至还有人因为跑得太急,被自己人绊倒在地。

根本不像是诈败!

强弩之末,这仓皇的感觉,分明就是强弩之末!

“哈哈哈!那曹阿瞒果真是虚张声势!”郭图放声大笑,一扫之前的紧张与不安,“不堪一击!简直是不堪一击!”

“公则,可要追击?”淳于琼勒马在望楼下大喊。

郭图向下瞟了一眼,眼皮一翻,重新看回远处。

这淳于琼,刚刚在军阵中犹豫,畏畏缩缩的样子,他站在上面早就看了个明明白白。

不过想到此战本就是要固守,两人还要一同领兵,郭图调整了下情绪,淡淡道:

“穷寇莫追!曹贼奸诈,谁知他是不是在使什么奸计?我等任务,是守住要道,让那曹贼无法汇入延津,不是去跟他厮杀!”

顿了顿,郭图指了指战场:“再者,我军大胜,击退曹贼,已是天大的功劳!立刻派人,将此捷报,火速报与主公!就说,曹阿瞒亲率大军来攻,已被我等杀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哈哈,此话有理!”淳于琼大声应下,翻身下马,迎着从望楼下来的郭图,一同进帐。

......

许都,林府。

后院临时搭起的灶台,不同于寻常所见的模样。

这玩意儿有两个灶孔,一个上面放了一口铁锅,正在炖着一只大鹅,另一个小些的灶口则是放了一只陶罐。

应付完刘晔和枣渊,又得了个【冶铁精炼】的奖励,奈何也没地方施展。

但其中有个火炉,林阳改了又改,鼓捣出来个双孔灶台。

不为别的,一火双用,又省时间,又省干柴。

陶罐里面的汤汁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密的气泡。

一个下人坐在灶前,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紧不慢地扇着风,控制着火候。

一股混杂着酱香、酒香和肉香的霸道气息,弥漫了整个院子。

林阳搬了个竹凳,坐在旁边指挥着。

煨着的,是他捣鼓了半上午的东坡肘子。

猪肘子用火燎过皮,刮洗干净,再用滚水焯烫,配上冰糖、酱油、黄酒,还有一堆他寻来替代的香料,就这么用文火慢慢地炖着。

这活儿急不来,得有耐心。

林阳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尤其是为了吃。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林阳头也没回,只当是哪个侍女来添茶。

“林君。”

清冷又略带温柔的声音,让林阳的眼皮抬了抬,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吕玲绮。

今日的她,没有穿那身英姿飒爽的劲装,而是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襦裙,长发也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

虽是布衣素服,却难掩其清丽脱俗的气质,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挥之不去的凝重。

“玲绮姑娘,今日怎穿得如此文静?”林阳站起身,有些不习惯,伸手作请,两人进了客厅。

吕玲绮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好酒。

“我做了些吃食,想请林君尝尝。”她的声音很轻。

林阳看着那几样菜,有些意外:“哦,几日不见,学会做菜了?”

“嗯。”吕玲绮螓首轻点,为他斟满一杯酒,然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她端起酒杯,对着林阳郑重道:“林君,我今日来,是向你辞行的。”

“辞行?”林阳一愣,“去哪儿?”

“再过些时日便是寒食节,我想为亡父扫墓守孝。”吕玲绮的目光落在酒杯上,语气平静却坚定,“司空已然恩准,我明日便动身。”

林阳看着她,这才明白她今日为何如此。

“为父守孝,乃是人伦大节,理应如此。”林阳端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一饮而尽,“只是,要去多久?”

“三年。”

“三年?”林阳差点被酒呛到。

吕玲绮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父亲无子,我身为女儿,自当尽孝。此乃为人子女的本分。”

林阳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韧的姑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想说,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去守陵三年,太苦了。

又想说,这乱世之间,到处都是战火,离了这许都,焉能安稳?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路途遥远,可曾备好赍发(ji)?”

(和盘缠意思差不多,但比较全面,大致概括包含有路费、口粮、通关凭证等)

吕玲绮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摇了摇头:“司空派了人护送,也赐了些钱物,足够了。”

林阳点头:“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见林阳这么说,吕玲绮沉默了片刻,似乎想了又想之后,最后下定决心。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缎包好的小物件,轻轻放到桌上。

“我想以此为质,向林君暂借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