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冰冷潮湿的苔藓,在每个人心底无声蔓延。
曾经挥手间星辰崩碎、法则相随的力量,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体内空荡荡的,只剩下凡俗血肉之躯的沉重与疲乏。这种感觉,比当初飞升神域遭遇法则压制时,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
铁山徒劳地尝试了数次,最终颓然坐倒,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拳头,粗犷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不信。他曾是能肩扛山岳的悍将,如今却连打破一块扭曲的金属板都如此艰难。
墨灵闭上眼,试图以过往的经验感知空间结构,寻找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这种空无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南宫舞默默检查着方舟的损毁情况,结果令人绝望。能源核心彻底沉寂,防护阵法失效,连最基本的维生系统都已停摆。这艘曾承载他们跨越维度的混沌方舟,如今不过是一堆庞大而残破的废铁。她用力掰下一块边缘锋利的金属片握在手中,这或许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武器”。
沐雨柔将月无瑕平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撕下自己衣袍的内衬,蘸着方舟裂缝处凝结的少许水汽,小心地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和嘴角干涸的血迹。没有光明神力的滋养,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照顾这个屡次拯救团队的女孩。看着月无瑕呼吸微弱,昏迷不醒,沐雨柔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丁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不能先乱。他走到最大的裂缝前,忍着喉咙的干渴和身体的虚弱,更仔细地观察外界。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大地荒芜,怪石嶙峋,裂缝纵横,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空气不仅干燥,还带着一种诡异的“惰性”,仿佛连风都死去了。
他尝试调动神识,依旧只能延伸出数丈便无力为继。他握了握拳,感受着肌肉传来的酸软。此刻的他,恐怕连下界一个训练有素的普通武者都不如。
“我们必须出去。”丁凡转过身,声音因干渴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方舟损毁严重,无法提供庇护,留在这里只有等死。外面虽然同样危险,但至少……可能有水,或者能找到其他出路。”
他的话将众人从绝望的泥潭中暂时拉了出来。
“帝尊说得对!”铁山挣扎着站起,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俺老铁就算没了力气,也还有一把子力气!总不能窝在这里渴死饿死!”
墨灵也站起身,目光恢复了冷静:“收集所有能找到的物资,尤其是水,还有任何可能作为武器或工具的东西。”
南宫舞将手中那块锋利的金属片递给了丁凡,自己又费力地拆下两根相对坚固、一头尖锐的金属管,递给铁山一根。沐雨柔则将月无瑕小心地背在背上,用撕下的布条固定好。
简单的搜寻后,他们只找到了小半壶残存的、带着金属味的冷凝水,以及几块在撞击中幸存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干粮。
一行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从方舟的破口处爬出,踏上了这片灰白死寂的大地。
脚踩在干燥疏松的沙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重力似乎与外界无异,但每走一步,都感觉分外沉重。失去了神力护体,外界冰冷的空气迅速带走他们身体的温度,衣衫显得如此单薄。
丁凡走在最前面,手持那块锋利的金属片,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南宫舞和铁山护在两翼,墨灵断后,沐雨柔背着月无瑕走在中间。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眼前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无穷无尽的灰白与荒芜。干渴和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开始啃噬他们的意志。那半壶水每人只敢抿一小口,硬邦邦的干粮需要费力咀嚼许久才能咽下。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铁山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几道泥痕。
突然,走在前面的丁凡猛地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
前方不远处,一片隆起的岩石阴影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现在脆弱不堪,哪怕只是一头普通的野兽,也可能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
丁凡握紧了手中的金属片,肌肉紧绷。南宫舞和铁山也将手中的金属管横在身前,如临大敌。
那阴影中的东西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只外形类似蜥蜴的生物,通体覆盖着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灰白色角质鳞片,体长近两米,四肢粗短,一双黄色的竖瞳冰冷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它张开嘴,露出密集而锋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嘶”声。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气息,但这头生物显然将他们视作了猎物,正匍匐下身体,做出攻击的姿态。
在以往,这样的生物甚至不值得他们看一眼,一口气就能吹飞。
但现在,它却是致命的威胁!
丁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荒谬与寒意,低喝道:“准备战斗!”
如何活下去?
在这片剥夺了他们所有力量的绝灵死地,活下去本身,就成了第一场,也是最残酷的一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