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地下潜艇船坞里，空气焊死了一股子咸湿海风跟滚烫机油混合的怪味。
这里是抵抗组织的新临时据点，阴冷又潮湿，跟胜利者的香槟派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指挥中心里，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坦克那颗锃亮的光头差点怼进主控光幕，眼珠子快凸出来了，死死的盯着屏幕上那片玩意儿——一堆由无数数据碎片组成的，星云爆炸后的残骸。
那是技术团队从海神之子平台沉没前，拼了命抢救出来的核心服务器数据。
一堆垃圾，一堆坟场。
“我人麻了...”坦克嗓子哑得像在吞砂纸，他指着屏幕上一个被反复分析的数据块，冲身后的人吼，“你们过来看这个！！锁匠那孙子的意识湮灭信号，不对劲！！”
几个技术员立马围了过去，七嘴八舌的。
“湮灭特征不完整，能量衰变曲线太滑了，不像强制清除，倒像是...主动休眠？”
“不对！！”坦克一巴掌砸在控制台上，“砰”的一声闷响，“这他妈也不是休眠！！你们看这些溢出的数据碎片，没消散，全被一种底层协议给框住了，正用一种咱们看不懂的方式重组！”
他手指一划，直接放大了那片数据星云的边缘区域。
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些本该消散的，属于锁匠的意识碎片，像一群看不见的纳米虫，无声无息，一点点的渗透进全球网络那片更浩瀚的数据海。
它们在分解，同时在复制。
“他没死。”
叶晚的声音从阴影里飘来，不大，却让整个指挥中心鸦雀无声。
她走过来，盯着屏幕上那诡异的一幕，眼神冷得像刚从液氮里捞出来。
坦克烦躁的挠着光头，骂了句操：“何止没死。这孙子真会兵解。他这是化整为零，把自己搞成一个超级病毒，潜伏进整个互联网的神经末梢里。我们刚干掉一个锁匠，他妈的，现在网上飘着几百万个锁匠的幽灵！！”
这个结论，让刚尝到点甜头的指挥中心，一下又被更沉的阴云给罩住了。
一个肉体死了，意识却在网络世界里永生的敌人。
这比一个活着的赵启明更难搞，也更叫人脊背发凉。
“大姐头，还有个事。”坦克切了个屏幕，脸色更黑了，“就在我们分析数据的节骨眼上，我截了些有意思的招聘信息。”
屏幕上是几家全球顶尖猎头公司的加密邮件。
收件人全是赵启明核心团队里那些还没被清算的技术骨干。
而发件方，全都指向一个名字——某个富可敌国的跨国科技巨头。
“这帮搞金融跟科技的，鼻子比狗还灵。”坦克的声音发冷，“赵启明尸骨未寒，他们就急着收编他的旧部了。而且你看这个，”他点开一份附件，“他们对咱们披露出去的记忆技术，兴趣大到不正常。开出的研究经费，后面的零我数着都头晕。”
叶晚看着那份文件，没说话。
赵启明倒了，但他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已经被无数双贪婪的手盯上了。
“他们不只是想要技术。”
一个虚弱又清晰的声音，从叶晚身后传来。
所有人回头，陆寻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扶着墙，慢慢的走过来。他脸色发白，步子有点虚，但那双眼睛，在看到屏幕信息时，却亮起一种独狼似的，危险又敏锐的光。
“他们是在寻找配方。”陆寻走到叶晚身边，目光死死的钉在屏幕上，“一个能让他们也造出伊甸园的配方。光有技术图纸没用，他们还需要一个...一个能承受一切的基石。”
基石两个字，让他整个人抖了一下。
叶晚伸手扶住了他。
陆寻吸了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痛苦记忆，他的眼神沉得吓人。
“赵启明死了，但他的幽灵还在。锁匠化整为零，等着一个能把它重新组装起来的新主人。”
他抬起头，看着叶晚，说：
“战争还没结束。”
“他们不是在招兵买马。”
“他们是在...寻找下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