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地下潜艇船坞里，空气焊死了一股咸湿海风跟滚烫机油混合的怪味。
这里成了抵抗组织的新临时据点，阴冷又潮湿，不过胜在够隐蔽，跟个被世界遗忘的铁皮罐头似的。
叶晚靠着一堆锈掉的集装箱，慢慢喝着早就凉透的合成咖啡。她目光落在不远，陆寻扶着墙，像个刚学步的娃娃，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动身体。
他身体恢复得极慢，脑子里的记忆浓雾也还是雷打不动。
外头因为赵启明倒台跟伊甸园的真相，已经彻底炸了锅。但这片喧嚣，跟这阴冷角落隔着十万八千里远。
“在想什么？”陆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比昨天更稳。
“在想，咱们好像把天捅了个窟窿，结果窟窿外面，是个更大的笼子。”叶晚没回头，看着手里那杯黑漆漆的液体。
指挥中心最角落，一台一直黑屏，早被坦克当垃圾扔那儿的老终端机，“嘀”一声，毫无征兆的亮了。
屏幕没弹系统界面，就只有一个贼复杂的动态蜘蛛网，无数金色丝线织成的。蛛网正中，一个像素点在有规律的闪烁。
“我丢！”坦克正跟一堆代码死磕，给这动静吓了一跳，“哪台机子诈尸了？！”
陆寻瞳孔猛的一缩。
他一瘸一拐挪过去，死死盯住那张网，眼神活像猎人瞅见了老陷阱。
“这加密风格……是那只老蜘蛛。”陆寻压低声音，里头满是不敢信，“他居然还活着。”
“织网者？”叶晚的心也悬了起来。
陆寻没吭声，手指在落满灰的键盘上敲起来。动作还有点生涩，但那股顶尖黑客化繁为简的利落劲儿，又回来了。
他没硬破，而是敲了一段同样古老复杂的应答协议。
屏幕上的蛛网动画没了，变成一个贼简陋的，dos系统似的黑文本框。
一行残缺的字符，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跳，活像台信号烂到家的老式电报机。
【...夜莺...在...歌唱...吗...】
“我是。”叶晚一把抢过键盘，敲下俩字。
【...好...我听到了...】
【...园丁...死了...但...花园的种子...被带走了...】
【...一个...叫...普罗米修斯科技的...巨头...】
织网者的信息断断续续，蹦出每个字都像用尽了力气。他飞快传来几份加密文件，全是关于这家公司的。
他们在全球范围，不计成本的收编赵启明核心团队里还没被清算的技术骨干。
他们成立了一个代号叫奇美拉的绝密项目，目标只有一个——复现，并且量产伊甸园的核心技术。
“好家伙，赵启明搞理想，这帮人直接想搞产业链啊。”陆寻看着文件，冷笑了一下。
“我人麻了，”坦克在旁边看着，人都傻了，“这帮资本家真懂怎么把地狱做成流水线。(懵逼.jpg)”
【...不只...是技术...】
织网者的信息再次跳动。
【...锁匠的...意识...没...湮灭...】
【...他...兵解了...化成了...无数...病毒...碎片...潜伏...在...网络...深处...】
【...普罗米修斯...在...试图...收集...这些...碎片...】
这消息，比普罗米修斯本身还让叶晚心底发冷。
一个不死的，无形的，能被任何人重组利用的锁匠。
这简直是噩梦plus版。
【...我...能...提供...技术...支持...】
【...我不想...刚爬出...一个坟墓...又被埋进...另一个更豪华的...】
【...帮我...也...是帮...你们...自己...】
这是结盟邀请。
叶晚跟陆寻对视一眼，没半分犹豫。
“我们合作。”叶晚敲下这几个字。
【...好...】
织网者的信息流最后传来一个文件，跟着，终端屏幕“啪”一声，彻底黑了，好像从没亮过。
他切断所有连接，再次消失在网络的无尽深渊里。
“他发了什么？”叶晚问。
陆寻把文件解压打开。
那不是机密情报，也不是复杂代码。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穿昂贵西装的中年男人，笑容温和，看着像个慈善家。
照片下面，一行小字。
【普罗米修斯科技，奇美拉项目负责人。】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叶晚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僵在原地。
那张脸，她见过。
不久前，就在母亲苏婉那份未经处理的记忆烙印里。
他是当年跟在赵启明身边，负责处理所有实验失败品的……那个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