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给城市边缘的废弃工业区染了层铁锈色。空气里飘着股酸腐气，闻着就跟金属和时间一起烂掉了一样。
两人要找的目标，是一栋生物实验楼，孤零零的。它就蹲在这片工业坟场的正中间，活像个被忘掉的灰色墓碑。
“就是这儿。”陆寻的声音压的低，藏不住那份急。他指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地图上一个红点就在他们面前的建筑上闪。
叶晚没吱声，举起便携望远镜，快速的扫过大楼外围。
生锈铁丝网耷拉在墙头，角上还挂着个风干的鸟巢。主入口的伸缩门歪在一边，瞅着是被什么东西撞过，之后就没人管了。角落里本该闪红灯的监控探头，镜片上糊满灰尘跟蛛网。
一切都安静过头了。松懈过头了。
“陆寻，你不觉得这太安静了？”叶晚放下望远镜，皱起了眉，“安静的就跟坟场一样。”
“坟场才好，说明没人。”陆寻的目光钉死在实验楼大门上，那眼神里的渴望烫人，差不多要把周围空气给点着了。“咱的目标是资料，不是干架。普罗米修斯那帮孙子八成觉得这儿早没价值了，所以连条狗都懒得放。”
这解释听着挺有道理，但叶晚心里的警报反而叫的更凶了。她过往那些玩命的任务都在告诉她，这种“合理”的背后，老是藏着最要命的陷阱。
她想起昨天，陆寻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面恐惧跟祈求混在一块。
“就信我，陆寻。就这一次。”
那句话就一根刺，扎在她理智的神经上。
叶晚吸了口长气，把心头那股不安给压下去。她知道自己这回的选择有多违背原则。
她不是在信他的判断。
她在赌。
赌陆寻还是那个陆寻，赌他眼里那份偏执，是源自求生的意志，不是来自某个她不知道的，正在吞噬他的深渊。
“好。”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我警戒，你开路。有任何不对劲，马上撤。”
“明白。”
陆寻答的飞快，没半点停顿，好像生怕叶晚反悔，身影一闪，已经敏捷的翻过了那截破墙。
潜入的过程顺利的吓人。
实验楼大门只是虚掩着，一推就开了。门轴一声长长的呻吟，在这死寂的楼里回荡，特别刺耳。
楼内没断电，应急灯在走廊投下惨白的光，一明一暗，把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又很短。空气里混着尘土跟旧纸张的味儿，还有一丝消毒水挥发干净后留下的化学气味。
他们一路过去，没碰到任何巡逻，也没触发任何警报。那些本该有的红外感应器和压力地板，就跟睡死了一样，一点反应没有。
陆寻走前面，脚步越来越快。他的焦虑和急躁，活脱脱一头关在笼子里太久的野兽，迫不及待的想找出口。对他来说，这里的每个发现，都是在向叶晚，也是向他自己证明，他还“是”他。
叶晚跟在他后头，握枪的手心已经湿了。
这种不正常的顺利，比让她去面对一支装备精良的特种小队还让人窒息。
这不像潜入，反倒成了一场安排好的参观。他们不是猎人，是两个被默许进场的演员。
就在这时，陆寻在一个十字路口停步了。
他抬手指向走廊尽头的一扇双开门。
门上方，一个金属铭牌在惨白灯光下反着冷光。上面的字迹很清楚，几乎没什么灰尘。
【伊甸园计划 - 阿尔法阶段 - 档案室】
找到了。
就这么轻易的，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哈！”陆寻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里是藏不住的兴奋跟如释重负，“我就说！简直新手村送神装！”
他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松了，长出了口气，转身看叶晚，眼神里全是“你看，我没错吧”的得意。
但叶晚感觉不到半点喜悦，一股寒意从尾巴骨笔直的窜上后脑。
太顺利了。
太“巧合”了。
这感觉就跟有两个看不见的导演，正在镜头后面，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看他们一步步走进早就搭好的舞台中央，然后亲手给他们打开了藏着剧本的那个房间。
陆寻已经等不及了，他快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推那扇门，好像要推开通往救赎的唯一希望。
而叶晚攥紧了手里的枪，指节都发白了，她仿佛已经听见了陷阱的齿轮在暗处慢慢合拢的，那让人牙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