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火红色嫁衣,头戴华丽金冠,鎏金步摇,兮颜跪在柔妃寝殿外的地板上,跪别。
以额触掌背,匍匐在地,
一跪母亲,福寿安康,容貌常在。
二跪母亲,天冷加衣,好好吃饭。
三跪母亲,心结散去,安享晚年。
………………,眼泪悄无声息滴落在冰凉的石砖。
拜别皇室列祖列宗,给皇帝陛下磕了头,兮颜神色平静,眼神波澜不惊,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行至送亲队中,马车前,韩硕一身铠甲,腰间悬挂着他常用的佩刀,躬身行礼:“末将送公主出嫁。公主,请~”
弯腰俯身,伸出腕臂递到她眼前。
“有劳韩将军一路护送。”兮颜垂眸,扶上有力的小臂,抬脚,踩上脚踏。
韩硕头低的更低,轻轻的稳住公主殿下,把她送上马车。
“出发!”韩硕回到队伍前头,翻身上马,一扯缰绳,喝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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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颜紧紧握住肚子上那把大刀,血迹顺着指缝溢出,对面流匪扭曲丑陋的嘴脸已经快要看不清了,
太痛了,眼睛都模糊了,她急促的呼吸着,一步一步往后退着,流匪一步一步往前紧逼,冷冽的刀被血染透,铁锈味弥漫,顺着衣裙流向地面。
对方像猫戏老鼠般,玩味儿的看着疼的发抖的小女人。
握紧刀柄,戏谑的用力搅动刀刃,更多的血狂涌而出。
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小美人儿,你说说你跟我回去给我们老大当压寨夫人多好,非要宁死不屈,你的人死了这么多,你也跑了这么久,还不是跑不掉?
为了吃掉你们这个队伍,我们可是跟了你们三天,集结了方圆几百里内的所有山寨,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肥的羊。
虽然难啃,但也值了!但你的那个护卫太讨厌了,挺能打,不过,我们人比你们多,耗也能耗死他。而你…………”
兮颜大口的呼吸,疼的厉害,汗打湿了头发,身后就是悬崖,进退都是死,被掳走也是死,
腿肚子都在哆嗦,但她依然坚持着不肯露怯。
步步紧逼,眼看就要退至崖边。
“锵!”刀剑极速划过空气,引发的爆鸣声,流匪的喉咙瞬间被刀穿过,静止三秒后,血液狂飙而出,强壮的身形,瞬间倒地,连带着手中握紧的大刀,将兮颜也一起带倒。
韩硕极速奔来,连滚带爬跪滑至她跟前,颤抖的手哆嗦着抱起公主,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
兮颜努力睁大眼睛,嘴巴张开,血已经涌至口腔,控制不住的流出来,她吃力的抓住韩硕染满鲜血的甲衣,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喃喃道:“你来了……,还好,还好,”
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韩硕想要拔出公主身体上的刀,刚握住刀柄,就被她轻轻抬手覆住了满是鲜血的手。
“韩、将军,谢、谢你,谢谢你赶过来……,我、”话未完,声音却戛然而止,握住他大手的小掌陡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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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韩硕崩溃,突然仰头嘶吼出声。
帝珏双眼赤红,浑身颤抖,形如僵尸跟着韩硕,看着他拔掉大刀,颤抖着大手轻轻擦拭她嘴边的血迹,声若蚊呐:
“公主,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踉踉跄跄的把人抱起来,韩硕艰难的挪动双腿,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已经没了声息的公主殿下,身上浮出点点星光,一点一点扩散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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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硕带回兮颜公主的尸体,引起轩然大波,柔妃哭死过去,皇帝勃然大怒下令派兵剿匪,一个不留。
选陵寝,下葬,一切按部就班结束后,韩硕在大殿外长跪不起,请罪赐死。
皇帝念他有功在身,免了他的死罪,他又自请去给公主守墓,
皇帝看他去意已决,便挥挥手允了,至此,兮颜公主芳华陨落,韩硕孤独守墓。
帝珏跟着长发男人站在墓室里,冷冷看着昏暗漆黑的墓室被韩硕打了个洞进来,然后再封死。
他举着火折子走到棺椁前,双目沉沉,片刻后,从背后掏出一幅画像,然后就着昏暗的灯光,把画挂在墙上。
画像上是身穿嫁衣的兮颜公主,眼神清清冷冷,注视前方,似在与画外之人对视。
韩硕走到一角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吐纳吞息,如老僧入定。
韩硕日渐虚弱,无水无食墓穴内空气也稀薄,帝珏看着他眼神复杂。
长发男人冷冷守在棺木旁,这段日子以来,二人也不曾有过什么交流,就这么看着韩硕气息渐渐散去。
帝珏有些疑惑,不是这里阴气灵气交杂,所以滋养了韩硕成为了僵尸,以及公主尸身不腐吗?
现在看起来,怎么没有?
他看向长发男人,提出疑问,对方思索了下,突然抬手挥出一道白光,白光波动着扩散开来,整间墓室刹那间像泛起了一层波纹。
是灵气,帝珏墨眸微动,这男人释放出来的是灵气。
他皱眉看着充斥整间墓室的灵气,又想了想,继续输出,浓郁的灵气越积越多,飘飘荡荡穿过石壁,向整座山弥漫开来。
随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手对着帝珏做抓握的动作,只见帝珏体内的黑雾,汹涌着咆哮而出,随着灵气一起,笼罩住整座山头。
大量的黑雾被抽出,帝珏被抽的有些恍惚,突然意识到,一切都是轮回,他阴差阳错来了这里,遇到了这个人,他出灵力,他出阴气,二者合一,滋养出了韩硕。
如果他没来,那么,就不会有后来的韩硕,这里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公主墓。
那么,这个插曲究竟有何用意?
他又走到韩硕跟前,看着陷入昏迷的人,只见凝聚出一缕光芒,融入韩硕的眉心,随即,灵气夹杂着阴气,一起缓慢的被无意识的韩硕吸收着。
“你该回去了。”长发男人布置完,冷漠的看着帝珏淡淡道。
帝珏看着男子,或许说就是他自己,因为他们长着一样的脸,都是为了她而来。
“你呢?”他问自己。
“我?我要继续去找她。”他声音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