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离开后许久,我仍靠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触着唇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方才一触即分的温热与柔软。心跳不似刚才那般擂鼓,却依旧比平时快上许多,带着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悸动。
“未婚夫妻,天经地义……”
“习惯就好。”
他低沉而理直气壮的话语,连同那声近乎蛊惑的低笑,反复在我脑海中回放。这个男人,总能如此轻易地打破我努力维持的平静,将我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我有些懊恼地捶了捶软垫,却又忍不住去想他靠近时,那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以及他撑在窗棂上,将我困于方寸之间时,那不容忽视的侵略性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
“夫人,您怎么了?脸这样红,可是身子不适?”揽月端着点心进来,见我这般模样,担忧地问道。
我猛地回神,慌忙放下抵着唇瓣的手,强自镇定道:“没……没什么,许是方才睡着,有些热了。”
揽月将信将疑,却也没再多问。
接下来的半日,我有些心神不宁。看账册时,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都变成了他靠近的脸;跟着嬷嬷学礼仪时,那规矩的步态总让我想起他沉稳的步伐。就连晚膳时,面对满桌菜肴,我也有些食不知味,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他理直气壮说出“天经地义”时的模样。
那种被强势闯入私人领域、被不由分说打上烙印的感觉,让我有些无措,甚至有一丝隐秘的恐慌。可奇怪的是,在这慌乱之下,却并无多少真正的厌恶与排斥。
夜里沐浴时,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我靠在桶壁,闭上眼。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唇上的触感记忆仿佛被再次唤醒,他清冽的气息,他灼热的呼吸,他低沉的嗓音……一幕幕,清晰得骇人。
我猛地将整个人沉入水中,试图用温水驱散那萦绕不去的画面和感觉,直到憋不住气了才浮出水面,大口喘息。
“习惯就好……”
他在逼我习惯,习惯他的靠近,习惯他的触碰,习惯他理所当然地将我纳入他的领地。
而我……似乎正在被动地,甚至是……不由自主地,开始适应。
这种认知让我感到一阵心惊,却又夹杂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彻底否定的……悸动。
翌日,我强迫自己恢复常态,更加专注地投入账册和礼仪的学习中,试图用忙碌压下心头那莫名的躁动。午后,我正在书房临摹字帖,试图让自己静心,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拍,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
萧衍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仿佛昨日那个偷香窃玉、还理直气壮的人不是他。他目光扫过我面前的字帖,淡淡评价:“笔力稍弱,结构尚可。”
我低低“嗯”了一声,没敢抬头看他,继续专注于笔下的字,努力忽略他存在带来的强烈干扰。
他并未离开,而是在书案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我昨日看的那本账册翻看起来。书房内一时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我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他靠得并不近,中间隔着宽大的书案。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周身那股无形的气场充斥着整个空间,让我无法忽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偶尔会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沉静的审视,让我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握着笔的手心微微出汗。就在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地待到离开时,他却忽然开口,声音平稳无波:“三日后,陪我去城西的马场。”
我笔尖一顿,抬起头,有些愕然:“马场?”
“嗯。”他合上账册,看向我,目光深邃,“带你熟悉一下侯府在城西的产业,顺便……”他顿了顿,语气如常,“教你骑马。”
教我骑马?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骑马意味着更近距离的接触,意味着……我可能又会陷入昨日那般脸红心跳的窘境。
可还没等我开口,他便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补充道:“身为侯府主母,总不能连马都不会骑。”
一句话,便将我的退路堵死。是了,这是“职责所在”,是“身份需要”,由不得我任性拒绝。
我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了“不容置疑”的脸,想起昨日他那句“天经地义”,忽然意识到,在他划定的界限内,我的任何抗拒和犹豫,在他看来,或许都只是需要被“习惯”的过程。
他正在用他的方式,一步步地蚕食我的安全距离,让我适应他的存在,他的靠近,他的一切。
而我,似乎除了被动接受,别无他法。
或者说……内心深处,我并非全然抗拒。
我垂下眼睫,轻轻放下笔,低声应道:“……好。”
他闻言,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
“未婚夫妻,天经地义。”
这八个字,此刻听来,不再仅仅是他的霸道宣言,更像是一道缓缓落下的枷锁,将我与他牢牢捆绑。
而我,似乎正在这枷锁之下,一点点地,习惯他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