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靠在墙边，风从荒山那边吹过来，衣角贴着背上的伤口发紧。他没动，只是把那截燃烧过的香重新插回背包侧袋。香灰已经碎了，捏在手里像一层薄土。
远处警车灯还在闪，学生们的哭声渐渐被救护车带走。陈慕白和上官玥站在不远处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他没去听。
身体累，但脑子不能停。
刚才救人时，每一次催动灵力，血咒就在经脉里窜一下。不是痛，是痒，顺着骨头缝往深处钻。他知道这东西还没完，只是暂时被功德点压住了。
他伸手探进怀里，摸出一块青色玉简。
这是顾凌风留给他的。那天在实验楼顶层，对方站在走廊尽头，把玉简递过来的时候说：“你要是哪天看到它发光，就说明我不再是我了。”
当时他以为是警告，现在想来，更像是预言。
他用拇指蹭开表面灰尘，指尖注入一丝灵力。
玉简忽然震了一下。
一行字浮出来，血红色的：【契约者：顾凌风，状态：裂痕加剧】
江临渊盯着那行字，呼吸慢了一拍。
裂痕加剧？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闭上眼，记忆翻到那一夜。顾凌风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半块碎玉，声音很轻：“血咒和契约同源。如果有人在外头种下血咒，里头的契约也会跟着崩。”
那时他只当是随口一提，现在回想，每一个字都像是埋好的线头。
他猛地睁开眼。
周云鹤给他种血咒那天，动作太快，几乎没人注意到。但就在他指尖弹出血珠的瞬间，顾凌风正好走进教学楼拐角。两人擦肩而过，连眼神都没碰。
可如果……那一撞不是巧合呢？
如果周云鹤根本不是自己动手，而是借了他的手，把血咒送进了顾凌风的契约里？
他心跳快了几分。
系统界面无声浮现：【检测到高阶因果纠缠，顾凌风契约裂痕与外来血咒存在共振频率，判定为外部侵蚀所致】。
江临渊手指收紧，玉简边缘硌进掌心。
不是顾凌风撑不住，是有人在暗中毁他。
血咒能侵入玄天宗大师兄的契约，说明施术者至少能接触到核心阵法。周云鹤没这个本事，他背后的人才有。
他想起废弃工厂地下传来的地脉波动。那种节奏，和他体内血咒的流动完全一致。就像有人在远处敲鼓，一下一下，控制着所有人的步伐。
学生被绑在那里，不只是为了引他过去。
是为了测试他对血咒的反应速度，观察他使用灵力时的波动轨迹，甚至……记录他每次压制心魔时的能量消耗。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在算计。
他慢慢站直身体，背部的伤让动作有些迟缓。但他必须走。
不能再留在外面。
他朝校门方向迈步，脚步踩在碎石路上发出轻响。上官玥听见动静转过头，刚要开口，就被他抬手止住。
“我有事要查。”他说，“你们先回去。”
“你现在状态不对。”她皱眉，“刚才那一战——”
“正因为我打了一场，才更清楚他们想要什么。”他打断她，“我不想再被人牵着走。”
说完，他不再停留，穿过校门，沿着小路往实验楼后方走去。
通道入口藏在绿化带深处，铁门锈迹斑斑。他输入密码，门开了条缝，冷风从地下涌上来。
他进去后反手关上门，黑暗立刻吞没了身影。
洞府里安静得能听见水滴声。他走到石台前坐下，把玉简放在面前。血色文字还没消失，反而越来越亮。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旧笔记本，翻开一页，开始画线。
一条连周云鹤，一条连顾凌风，中间标上“血咒”。
又画一条从工厂地脉指向自己胸口，写上“共鸣频率”。
最后，在最上方写下三个字：谁在控？
笔尖顿住。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问题已经开始成形。
系统突然震动。【签到提醒：今日未完成校园签到，是否补录？】
他盯着那行字，没有回应。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正常签到。上次在游泳馆拿到阵纹碎片后，系统就开始出现异常提示。先是主动要求持有玄铁剑胚，接着又弹出心魔劫预警。
一个本该被动运行的工具，正在变得主动。
他把手伸进背包，再次抽出那截香。
母亲求来的平安符，烧了一半，一直带着。以前觉得是心理安慰，现在想想，或许也有别的作用。
他轻轻摩挲香身，忽然发现底部有一圈极细的刻痕。
不是人为划的，像是某种印记。
他凑近看，却看不清。
正要放下，玉简忽然又闪了一下。
血字变了：【契约者：顾凌风，状态：裂痕扩散至心脉】
江临渊瞳孔一缩。
时间不多了。
他立刻调出系统界面，找到“签到日志”选项，快速翻到周云鹤接触那天的记录。
画面跳出来，是他站在实验楼门口的画面。时间是晚上七点四十二分，他刚走出教室，周云鹤迎面走来，笑着拍他肩膀。
就是那一刻。
他放大画面，锁定自己后颈位置。
果然，在接触瞬间，一道极淡的红光渗入皮肤。肉眼看不出来，但系统影像捕捉到了。
他再调出顾凌风那晚的监控记录。
同样是七点四十二分，走廊灯光微闪，顾凌风与周云鹤擦肩。
就在两人手臂交错的一瞬，周云鹤袖口抖了一下，一缕红丝飘出，附在顾凌风衣角上，随即消失。
江临渊屏住呼吸。
同一个时间，两个地点，同一道红丝。
这不是独立事件，是一次同步操作。
血咒同时种下两个人身上，一个明，一个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凌风会说“你要是看到玉简发光，就说明我不再是我了”。
因为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异样。
契约正在被外力撕裂，意识可能已经在失控边缘。
江临渊合上笔记本，手按在玉简上。
他不能等。
如果顾凌风彻底失去控制，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玄天宗内部。而一旦宗门内乱，十大洞天的封印就会松动。
昆仑墟的秘密，就藏在最后一块洞天里。
有人想让他一步步走向崩溃，好在关键时刻替他们打开大门。
他站起身，走向角落的储物柜，拉开最底层抽屉。
里面放着几枚冰符，是上次秦无涯给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布袋，装着三颗黑色种子，签到图书馆时获得的异种灵植。
他拿起一枚冰符，贴在膻中穴附近。
那里是血咒烙印的位置，也是《青帝守心诀》运转受阻的地方。
寒意立刻渗进来，压下了那股骚动。
他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功法。
这一次，他不再只是压制，而是顺着血咒的流向，逆向追溯。
经脉像一张网，血咒是其中一条红线，他要沿着它，找到源头。
刚开始还好，灵力平稳推进。但当接近丹田时，那股痒感突然变强，仿佛有东西在里面抓挠。
他咬牙坚持，额头渗出汗珠。
系统界面闪烁：【警告：探测行为触发反噬机制，建议立即终止】。
他没理。
继续深入。
终于，在某一段经络交汇处，他看到了。
不是一团气，而是一个极小的符文，嵌在灵力流中，像一颗钉子。
正是周云鹤留下的血咒核心。
而它的形状，和玉简上显示的契约裂痕，一模一样。
江临渊睁开眼，脸色发白。
他明白了。
血咒不是为了伤害他。
是为了复制他体内的灵力结构，再通过某种方式，映射到其他人身上。
顾凌风的契约裂痕，就是这种映射的结果。
有人在用他做模板，批量制造失控者。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指尖微微发颤。
窗外，天开始亮了。
第一缕光从通风口照进来，落在石台上。
玉简还亮着，血字清晰可见。
江临渊伸手把它拿起来，紧紧握在手中。
他不能让顾凌风变成下一个棋子。
也不能再让任何人，用他的身体当试验场。
他站起身，走向洞府深处的阵法盘。
手指在上面划过，启动了屏蔽模式。
灵气不再外泄，整个空间陷入静默。
然后他坐回石台，打开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
写下第一行字：如何切断血咒连接？
笔尖停在纸上。
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抬头看向通道入口。
门没开，但锁孔周围，有一圈新鲜的刮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