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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抬起头,沉默地注视着眼前那如同深渊巨口般敞开的楼道。

那幽深的黑暗深处,隐约还传来充满生活气息的声响:油锅爆炒的滋啦声、午间新闻的播报声、教训孩子的吵闹声。

温馨,平常,充满了令人安心的烟火气。

“看来……是被针对了啊。”

他缓缓低下头,眼神变得有些幽深,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诡异现状背后的逻辑。

情况很明显了——这扇门,并不是对所有人关闭的。

远处的小区门口,那个送外卖的小哥刚刚骑着电瓶车离开;刚刚那个摇着蒲扇的老大爷,也慢悠悠地溜达到了街对面。包括之前那些来调查的昆仑干员、私家侦探,最终也都全须全尾地离开了这里。

甚至就连他自己,昨晚也曾在这个天台上蹲了整整四个小时,最后依然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为什么?

为什么昨晚可以,别人可以,偏偏今天这一刻,他不行?

启明的目光扫过那一排老旧的自行车,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答案。

或许是……因为无知。

这片空间就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沉浸式戏剧。

无论是邻居、外卖员,还是那些被吓跑的侦探,调查员,他们要么是这座舞台上的演员,要么是买了票进来看戏的观众。

只要你按照剧本走——哪怕是被吓跑,那也是剧本允许的互动环节。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安全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昨晚的他,也是观众之一。

但今天,情况变了。

从他踏入一楼开启灵视开始,他就已经从观众变成了找茬的。

而当他在下楼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将能力附着在双耳,听到了那个被层层掩盖的、真实的求救声时——

他撕开了舞台的幕布,看到了后台血淋淋的真相。

其实直到现在,启明也没想通,为什么足以看破神谷悠介本体的灵视,在这里却成了摆设,反倒是听觉捕捉到了漏洞?

也许是因为这片空间的视觉渲染做到了极致,唯独在音频轨道上留下了无法消除的杂音?

又或者是林小满的求救信号本身就具有某种特殊的穿透性?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个“结果”。

在他大脑接收并解析出那句“快逃”的瞬间,这片空间底层的逻辑判定就已经被触动了。

就在那一瞬间,性质变了。

他不再是观众,而是成了入侵者。

这片意志的主人察觉到了他的窥探。

它发现他勘破了真相。

它害怕他出去。

更准确地说,它害怕这里的异常被昆仑知晓。

所以,它撕破了那种温情脉脉的伪装,动用了某种极高权限的规则,将这扇门彻底焊死了。

这是一场针对知情者的定向隔离。

“有点意思……”

想到这里,启明的嘴角反而缓缓勾起了一丝笑容。

既然常规手段走不通,那就只能动用非常规手段了。

他很清晰的记得,之前和神谷悠介遭遇的那场侵蚀中,自己的传送能力被隔绝,无法传送回外界,但在那场战斗中,为了对付神谷悠介,他曾多次主动赴死。

而每一次,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复活在侵蚀内部。

这意味着,自己的复活,其位格和优先级,或许要远远高于传送能力。

既然你关了门,不让我走出去,也不让我传送出去。

那……

我就死出去好了。

既然有了决断,启明便不再犹豫。

他转过身,径直来到了三单元一楼的一扇防盗窗前,运足了力气,一拳挥出。

“哐当——!!!”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脆响,那扇老旧的玻璃窗瞬间炸裂。无数晶莹的碎片在阳光下飞溅,如同炸开了一朵银色的烟花。

巨大的动静瞬间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谁啊?!干什么呢!”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卧室门被一把推开。一对穿着居家服的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愣住了。

窗外的防盗栅栏前,蹲着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年轻人。

他的右手因为刚刚的暴力破窗而被割得鲜血淋漓,殷红的血液顺着指骨滴落在灰白的水泥地上,但他却仿佛毫无痛觉一般,正专心致志地在一地的玻璃渣里挑挑拣拣。

“你有病啊!”

中年女人瞬间炸毛了,指着窗外的年轻人破口大骂:

“大白天的砸人家窗户!你是疯子还是神经病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旁边的中年男人没说话,只是一脸紧张地拉住了想要冲上去理论的老婆,顺手把孩子护在身后。他警惕地退后了两步,隔着变形的防盗栅栏,试图搞清楚这个满手是血的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

抢劫?还是单纯的疯子?

就在这一家三口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窗外的那个年轻人似乎终于找到了一块边缘足够锋利、形状勉强称手的玻璃碎片。

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那块染血的玻璃,缓缓站起身来。

那一刻,中年男人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属于疯子的狂乱,也没有属于歹徒的凶狠。

那里面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专注。

“别……别乱来啊!”中年男人声音有些发抖,“我已经报警了!”

窗外的年轻人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缓缓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头顶那片明媚湛蓝的天空。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

那个满手鲜血的年轻人,竟然非常优雅地张开了双臂,对着那空无一物的天空,动作标准得仿佛是在舞台谢幕的绅士一般,深深地鞠了一躬。

下一秒。

他直起身,手中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凄厉的寒芒。

“噗嗤——!”

锋利的玻璃尖端,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刺入了他自己的侧颈!

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瞬间染红了破碎的窗棂,也染红了那个中年女人惊恐到变形的脸。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