殓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灯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那几只诡异虫体在脑组织上微微蠕动时，带来的细微、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河图洛书》！
传说中蕴含天地奥秘、宇宙至理的先天图谱！
如今，其纹路竟出现在了几只寄生人脑的怪虫背上！
这超出了所有人，包括苏九和白砚舟这等精通医理之人的认知范畴。
苏九稳住心神，用银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只蛊虫，放在早已准备好的、铺着白色丝绒的琉璃盘中。
虫子离体后，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背甲上的纹路却愈发清晰。
在明亮的灯光下，众人看得分明。
那纹路并非杂乱无章，而是由无数细小的点与线构成，点的分布疏密有致，线的连接蜿蜒流转，隐隐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而和谐的图案。
白砚舟迅速取来纸笔，试图临摹下来。
“乾位连点，形如星斗；坎位迂回，似水波流转……”
裴昭明对《河图洛书》亦有涉猎，他凝视着那纹路，越看越是心惊，“虽然并非完整的河图或洛书，但这绝对是脱胎于其中的衍化图案！而且，似乎更强调……阴阳消长与气机流转？”
裴昭雪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仔细观察琉璃盘中的蛊虫：“这些虫子……是靠吸食人的脑髓存活吗？那诡异的笑容，就是它们在吸食过程中，刺激大脑产生的幻觉？”
“恐怕没那么简单。”
苏九面色凝重，她继续检查大脑的其他部位，发现被虫子寄生的区域，神经元出现了异常的活跃和增生迹象，但同时又伴随着快速的坏死，“它们似乎……在透支宿主的生命精气，强行激发其潜能，营造出极致的愉悦感，直至……油尽灯枯，瞬间死亡。所以尸体表面无伤，内部脏器也无明显病变，因为所有的伤害，都集中在了大脑，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们看尸体整体的状态，虽然死亡时间不长，但肌肉并未完全松弛，甚至隐隐有一种……被强行维持生机的僵硬感。这不符合常理。”
白砚舟此时已大致临摹下了蛊虫背甲的纹路，他拿着纸张，对照着古籍中《河图洛书》的拓片，沉声道：“苏九说得没错。此虫绝非普通蛊物。我曾在南疆游历时，听当地老人提及过一种传说中的‘长生蛊’，并非真能令人长生，而是以一种邪异的方式，攫取宿主生机，维持其尸身不腐，甚至能令其在死后短时间内，保持某种低级的‘活性’。其标志，便是蛊虫背甲生有先天卦象！”
“长生蛊……”裴昭明重复着这个名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用如此邪异的手段杀人，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制造恐慌？
“如果这真是‘长生蛊’，”裴昭雪思维敏捷，立刻抓住了关键，“那么流言中‘七具尸体、不同材质面具’，是否意味着，会有七个被种下此蛊的受害者？他们的死亡，或者他们尸体的‘排列’，是否与这蛊虫背上的《河图洛书》卦象有关？这是一个……以人为棋子的邪阵？”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若真如此，那么现在出现的这具木面具尸体，可能只是开始！
幕后之人，正在按照某种古老的、邪恶的仪式，一步步推进！
“必须立刻弄清楚这蛊虫的习性、来源，以及破解之法！”
裴昭明斩钉截铁地说道，“砚舟，苏九，这方面要靠你们了。昭雪，我们立刻梳理近期的失踪人口，尤其是西市附近的，看看能否找到其他潜在受害者，或者这第一名死者的身份！”
就在这时，一名御史台的属吏匆匆赶来，在殓房外禀报：“大人！京兆尹府急报！西市……西市又发现一具尸体！死状……死状与福寿里这具一模一样！脸上也戴着面具！”
众人脸色剧变！
裴昭明猛地看向属吏：“面具材质是什么？”
属吏的声音带着恐惧：“是……是青铜的！”
木之后，是铜！第二具尸体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