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炼形录》揭示的可怕真相,让团队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密室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几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裴昭明紧握着那本以油布包裹的邪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巫医那句“你就是最好的药引”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与他自幼对身世的隐隐不安、与之前案件中那些指向性的符号彻底纠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白砚舟与苏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他们不仅担忧案件的走向,更担忧裴昭明此刻的状态。
裴昭雪走到兄长身边,轻轻按住他微微颤抖的手臂,低声道:“兄长,无论他们想做什么,我们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然而,就在这紧绷得如同满弓之弦的时刻,书房外传来了一阵略显急促却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属吏略带迟疑的通报声:“大人……司天台监正袁客师袁大人来访,说是有要事相商,关乎…关乎西市异象。”
一瞬间,密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裴昭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锐光。
袁客师?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他们刚从与苗疆巫医搏杀、获取《太阴炼形录》的义庄归来,连口气都还未喘匀,这位掌管天象、地位清贵且向来与他们并无私交的监正,就如此“恰巧”地登门拜访?
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就在暗处窥视,甚至……那义庄中的一切,本就在他的预料或掌控之中?
心思电转间,无数个念头在裴昭明脑中碰撞。
他迅速将《太阴炼形录》残卷塞入怀中暗袋,对白砚舟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会意,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垂首肃立,仿佛刚才的激烈讨论从未发生。
裴昭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上瞬间恢复了往常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因被打扰而生的不悦。
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官袍,亲自走到门边,哗啦一声拉开了房门。
门外,只见司天台监正袁客师正负手而立。
他身着深紫色绣有云纹仙鹤的官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手持一柄莹润的白玉拂尘,神态看似平和超然,嘴角甚至还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仿佛洞悉世情的微笑。
然而,他那双看似半开半阖、略显浑浊的老眼,在开门的瞬间,似有若无地扫过裴昭明的脸庞,又极快地掠了一眼他身后的书房内部,目光深处,仿佛有一缕极难察觉的精光一闪而逝。
“裴中丞,”袁客师的声音温和醇厚,带着一种常年观星测象、与天道对话养成的独特从容气度,他微微颔首,“冒昧打扰,还望海涵。老夫听闻西市诡案频发,妖言惑众,已惊动圣心,陛下亦颇为忧烦。老夫忝为司天台监正,近日观测天象,发现星位紊乱,煞气隐现于紫微之侧,似乎与京城异动,尤其是西市之乱象,隐隐有所关联。心中不安,故特来拜会,或有微末见解,可资参考,以期早日廓清妖氛,安定人心。”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到来的缘由——关心案情、为君分忧,又抛出了“星象紊乱”、“煞气隐现”这等足以引起任何办案官员重视的由头,姿态放得极低,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同僚互助的赤诚模样。
裴昭明心中冷笑更甚,好一个“煞气隐现于紫微之侧”,这几乎是在明示案件背后牵扯着动摇国本的大阴谋!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疲惫与遇到救星般的希冀,连忙侧身让开,拱手施礼,语气带着几分“惊喜”:“原来是袁监正大驾光临!快请进,快请进!下官正为此案焦头烂额,苦无线索,监正学究天人,精通星象玄理,若能指点迷津,实乃雪中送炭!何来打扰之说,您能来,下官求之不得!”
他将袁客师热情地迎入书房,心中却已绷紧了最警惕的弦。
这位看似仙风道骨、超然物外的司天台监正,选择在这个微妙时刻悄然现身,其来意,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这场突如其来的会面,注定充满了机锋与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