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睁开眼的时候,隋放正在盯着他看。
隋放的唇形很漂亮,继承了母亲饱满的花瓣唇,偶尔沾着水渍,盈透又柔软,
但此刻却被人折腾地像是凋零了的花瓣,干燥生纹,还有些血点和破损。
贺允揉了揉眼,往隋放身边靠近了一些,伸手抱住他的背,眉眼里全然是对他的眷恋。
“哥,你怎么醒了?”
“咳。”隋放侧过脸,轻声咳嗽,对贺允这个称呼表示拒绝,“别叫哥……”
这个称呼,听起来实在是太意味深长。
饶是隋放脸皮这么厚的人,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贺允这声“哥。”
看出他不愿意,贺允反而更来劲,靠在隋放枕边,喊一声“哥”,就往枕头边凑一截,直到和他头挨着头。
隋放脑袋侧着躲,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酸疼刺骨的针扎感,密密麻麻从腰间袭来。
隋放“嘶——”
他皱着眉,看起来不舒服极了,
没经验的小孩下手没轻没重,隋放昨晚就料到自己今天会倒霉。
但身体真帮他回忆起来,难免有些抬不起头。
贺允以为自己把人惹恼了,只好说软话,“那我喊别的,我喊……老婆……”
“胡说八道!”
贺允继续厚着脸皮说:“老婆昨晚都是我的东西……”
隋放的脸一阵青一阵紫,
他强忍着身上的不适,翻了个身,伸出掐住贺允,又气又急,“你个不要脸的小东西,你——”
可声音沙哑,说出的话实在没有气势。
贺允只是皱了一下眉头,颈间的手立刻就松了。
下一秒,位置转换。
隋放被人托着背按下,贺允同样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哥哥,你逃不掉,你这么心软,就只有被我欺负了。”
隋放冷哼了一声,扬起手。
两人大眼瞪小眼,
贺允眼底流露着天真的挑衅,“那你说,你不喜欢我这么做,也不喜欢我这么叫你,你说了我下次就不敢了。”
几息犹豫,
隋放垂下手,顺手抱住了贺允结实的身躯,“行行行,喜欢,喜欢。”
“真喜欢?”
隋放拎着枕垫砸了上去,看起来生了好大的气,动作却比调情还温柔,“不喜欢昨晚就弄死你。”
贺允哈哈一笑,在隋放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我知道你喜欢,我也喜欢。”
隋放放下手里地垫子,疲惫地转过身,朝贺允勾了勾手,“别闹腾了,躺好,我想抱抱你。”
隋放自认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但可能,忽然的亲密就是会令人内心的防线全无,
面对贺允,他没有了底线和原则,
只剩下满腔的爱意,唯有拥抱,能填满两人之间的空隙。
*
贺长民安排好村子里的田地和房子,没有直接上帝都。
他从隋振邦那知道贺允有个电影要拍,第一次做电影男主,戏份很重。
他担心贺允因为自己分心,于是等到快十二月杀青,才从河柳村寄来大包小包,来到贺允的住处。
贺允一早就安排了司机去接贺长民。
今天是他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司机直接把贺长民带到片场。
片场对贺允亲爷爷的到来很是重视,专门安排了人接待。
贺长民先来棚里,才刚见到贺允的背影,两行热泪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贺允正在跟对手演员走戏,
十二月的帝都,气候已然寒冷,贺允还穿着单薄的衣服,浑身是伤。
小波赶紧拿纸跟贺长民解释,这是拍戏,伤口都是假的。
贺长民一边点头一边擦泪,却还是止不住心疼。
他很清楚,小允在隋家明明可以有个轻轻松松的未来,
哪怕什么也不做,享受快乐的时光,隋振邦也不会说什么。
但他的小孙子,从九岁就开始拍戏,当过被人拐卖的小孩子,也在寒冬腊月泡过水。
电视是假的,贺允吃过的苦却是实实在在受着的。
贺允着急,就是想把他从接到身边,
贺长民打心底里,不想成为贺允的拖累,但又为孙子重情重义而感到温暖。
对招结束,小波提着热水和外套,赶紧上前给贺允披在肩上。
贺允唇瓣冻得发紫,见到贺长民说话都有些打颤。
他拽了拽肩头上的厚棉服,“爷爷,我这边临时加了两场,所以没去接你。”
贺长民不说话,把贺允的衣襟扣住,苍老的手掌碰到贺允铁一般凉的脸蛋,顿时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允,演得特别好。”贺长民收住喉间的哽咽,“我听司机说了,你演的好,又给你加了戏。”
贺允露出两排牙齿,冲贺长民点点头,“我要拿好多奖杯,给你放在卧室里!!”
两人没说上几句话, 导演喊贺允正式开拍。
贺允灌了口热水,脱下棉服,搓了搓手心,重新回到场地里。
这场戏是贺允被仇家追杀,戏份不算长,但情绪爆发同样重要,
还要在寒冷的冬天淋上水,拍出打斗汗流浃背的效果。
好在配合的出色,只拍了两条就过。
镜头的末尾,贺允躺在低上眼看着奄奄一息,身后忽然射来暗箭。
“咔!好!”
确认完镜头没问题,小波赶紧护送贺允回车里换衣服。
等待的间隙,贺长民被邀请到摄影机前,观看贺允刚才那条片子。
“老爷子,你养了个天生的小演员啊,演技在同龄人,我敢说,没人能比贺允强。”
贺长民谦虚地点点头,“感谢你们照顾小允,他年纪小,我也不懂这些,有你们这些老师和长辈,他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贺长民跟导演热情地寒暄着,
身后忽然传来隋放的声音,“爷爷!”
贺长民转过身,隋放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来,“爷爷,怎么样,坐飞机有没有不舒服?”
“好好好,都好着,你给爷爷买的机票,特别舒服。”
隋放的身份不是秘密,
他对贺长民的态度,让在场的人,对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又高看了一眼。
隋放手里还捧着一束新鲜的白玫瑰。
贺允刚从车上下来,就被塞了个满怀,“杀青快乐,小允。”
隋放递花的同时,还不忘捏捏贺允的小手,
贺允隐秘地瞪了他一眼,亲了亲花瓣,把花递给小波,走到剧组工作人员身边,挨着打了招呼。
因为贺长民要来,贺允没准备杀青宴,提前让人准备了两百多个红包,片场每个人都有。
又跟导演和制片聊了一会儿,
三人才坐上隋放的车,一起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