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龟田太郎使团的主要任务,便是希望以“购买”织机技术为名,解除那份不平等的独家销售协议,争取布帛的自由销售权。他们准备了自以为丰厚的礼物和看似合理的说辞,企图打动天可汗陛下。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大唐对此事的细节了如指掌,甚至连他们秘密仿制织机、以次充好的行为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在太极殿上,还没等龟田太郎完全陈述完请求,那位一直静立在李世民身侧,年纪轻轻却已位极人臣的清源郡公林昊,便冷笑着出列,一条条、一桩桩,将倭国的背信弃义、以次充好、私下仿制等行径公之于众。他的言辞犀利如刀,证据确凿,驳得龟田太郎体无完肤,哑口无言。
最后,林昊代表大唐提出了严正的赔偿要求:白银一百万两!作为倭国违约和商业欺诈的赔偿。
一百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如同晴天霹雳,震得龟田太郎头晕目眩。倭国贫瘠,金银矿藏虽有,但开采不易,百万两白银几乎是他们数年乃至十数年的岁入总和!他下意识地想要争辩、抵赖,甚至试图拿出小国寡民的可怜姿态乞求怜悯。
但林昊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他试图狡辩“大唐物阜民丰,何必与我等小国计较区区布帛小事”时,林昊一步踏前,眼神冰冷如霜,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龟田正使,契约就是契约,信誉便是国格。尔等先是违约仿制,后是以次充好,损我大唐商誉,此非小事,乃背信弃义之大事!莫非以为,远在海外,大唐之剑,便不够锋利否?”
话音未落,那记响亮的耳光已然落下。整个太极殿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大唐臣工,包括御座上的李世民,都面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或者说,默许了这一切。龟田太郎当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耻辱、恐惧、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晕厥。他最终是在大唐鸿胪寺官员“礼貌”而强硬地“护送”下,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驿馆。
“砰!”又是一个花瓶砸在门框上,碎裂的瓷片迸溅到藤原不比的脚边。
“林昊!大唐!我龟田太郎与你们势不两立!”龟田太郎嘶吼着,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沙哑,“还有国内那些蠢货!若不是他们急功近利,仿制不出精良织机,还用劣货充数,我们何至于如此被动!一百万两!他们怎么不去抢!”
藤原不比小心翼翼地挪进屋内,避开满地的狼藉,低声道:“正使大人,请息怒……事已至此,还需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怎么计议?”龟田太郎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藤原不比,“一百万两!我们拿得出来吗?就算砸锅卖铁凑出来,国内那些公卿大臣们会同意吗?我们回去如何交代?!”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还有那个林昊……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陛下如此信任他?为何他对我倭国……似乎抱有极大的敌意?”龟田太郎回忆起林昊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轻蔑,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这让他不寒而栗。他自问倭国从未得罪过此人,为何他初次见面,就如此咄咄逼人?
藤原不比沉吟片刻,低声道:“此人来历神秘,只听说是唐皇几年前偶然救下的,之后便极受宠信,不仅娶了长乐公主,更屡献奇策。大唐近年来的种种变化,无论是那高产作物、活字印刷,还是……还是那威力惊人的火器,据说都与他脱不开干系。他对我们……确实异于常人。”
“火器……”提到这两个字,龟田太郎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大唐火器在战场上的威力,但使团中的武士,曾千方百计地从一些来自辽东的商人、甚至是溃兵口中,打听到一些支离破碎却令人胆寒的消息。那名为“震天雷”之物,爆炸时声如霹雳,火光冲天,能瞬间将披甲的武士撕成碎片;那名为“火炮”的巨筒,喷射出的弹丸能摧城拔寨,无坚不摧。数年前大唐东征高句丽、百济、新罗,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底定辽东,这些恐怖的火器居功至伟。传说中,唐军攻城时,往往只需数炮,城墙便崩塌瓦解,守军魂飞魄散,望风而降。
倭国孤悬海外,原本对大陆的纷争并不十分在意,甚至有些隔岸观火的心态。但大唐展现出的这种超越时代理解的武力,让他们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那是一种无法凭借武士勇武、刀剑锋利所能抗衡的力量。
“是啊……火器……”龟田太郎瘫坐在狼藉之中,失神地喃喃道,“若是因为此事,触怒大唐,引得那雷霆之怒降临我倭国……”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无比的绝望。武力对抗,毫无胜算;辩驳道理,己方理亏;祈求怜悯,对方显然不吃这一套,那个林昊的态度更是强硬得令人发指。
“正使大人,”藤原不比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尽快将大唐的要求,特别是林昊的态度以及……以及那火器的威胁,如实、并加以强调地传回国内。如何决断,只能由天皇和摄关大臣们定夺了。我们必须让国内清楚,这已非简单的商业纠纷,而是关乎国运!”
龟田太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藤原不比说的是对的。个人荣辱在国运面前,微不足道。
“你说得对。”他挣扎着爬起来,脸上恢复了身为使臣的凝重,“你即刻启程回国,动用最快的消息,将这边的消息……特别是林昊的敌意,详尽写明,火速送回难波京!记住,速度要快,若处理不当,恐有灭顶之灾!”
“嗨!”藤原不比重重顿首,立刻起身去安排。
(感谢“小兕子的饲养员”的用爱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