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两人并肩走进小楼,玄关处放着个青瓷鱼缸,几条金鱼在水里慢悠悠地游着。
前台的接待员是个年轻女孩,看见他们进来,立刻站起身,“请问二位是?”
孟佳亮出警官证,“市局重案六组,约了沈星眠医生。”
女孩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知道,沈医生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们了,我带你们过去。”
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光线调得很暗,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木门前,女孩敲了敲门,“沈医生,两位警官来了。”
“进来。”
门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像浸过温水的棉花,让人觉得舒服。
王勇推开门,孟佳率先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大,却布置得很雅致。
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心理学书籍,窗边放着张懒人沙发,铺着柔软的毛毯。
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星眠就坐在书桌后,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西装套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大约四十多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温和,却又带着种能看透人心的锐利。
看见孟佳,她站起身,伸出手,“孟警官,久等了。”
“沈医生。”
孟佳跟她握了握手,指尖触到她的手,微凉,却很稳。
沈星眠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目光转向王勇,也点了点头,“这位警官请坐。”
等两人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对门口的接待员说,“小张,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
女孩应声离开,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沈星眠起身倒了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玻璃杯壁很快凝结出细小的水珠,“两位警官想问什么,尽管说吧。
关于林薇的事,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孟佳端起水杯,指尖摩挲着杯壁,开门见山,“沈医生,林薇在你这里做过心理辅导,是吗?”
沈星眠点了点头,转身从书桌后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黑色的U盘,放在桌面上,推到孟佳面前,“是的,这是她的咨询记录备份。
按规定本应保密,但事关人命,我想她也不会介意。”
“能跟我们说说,她为什么来做咨询吗?”
孟佳的目光落在U盘上,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紧紧盯着沈星眠的眼睛。
沈星眠的眼神黯淡了些,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爬山虎,声音低沉了些,“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三个月前。
她穿着校服,脸色白得像纸,一坐下就开始发抖,说自己睡不着,总做噩梦。”
她转过身,语气里带着点惋惜,“她说她压力很大,好像被什么人胁迫着做不愿意做的事。
被逼着去陪酒,被人用照片威胁,还说要是不听话,就会让她爸妈知道‘丢人的事’。”
“她没说具体是谁胁迫她吗?”
王勇忍不住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没明说,一提起来就吓得浑身发抖,只说‘他们很可怕’,‘有很多人’。”
沈星眠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摇了摇头,“我劝她报警。
她哭着说不敢,说那些人手里有她的裸照,要是报警,就全完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纱帘,在沈星眠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孟佳拿起那个U盘,指尖有些发凉。
林薇承受的恐惧,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她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孟佳问道,声音有些沉。
“一周前。”
沈星眠的声音带着点疲惫,“那次她状态很差,说自己快撑不住了,总觉得有人跟着她。
我想留她在这里住一晚,她不肯,说必须回去,不然‘他们’会找她麻烦……”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说什么也该留住她。”
孟佳把U盘放进证物袋,站起身,“多谢沈医生配合,后续可能还需要你提供一些信息。”
“应该的。”
沈星眠点了点头,“希望能帮上忙,也希望林薇能安息。”
走出解忧馆,胡同里的风比刚才大了些,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孟佳捏着手里的证物袋,U盘沉甸甸的,像装着林薇未说出口的恐惧。
“回去吧,该让技术组看看这里面的东西了。”她对王勇说,脚步加快了些。
王勇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别太急,总会水落石出的。”
孟佳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阳光穿过胡同,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们的脚步坚定,朝着真相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沈星眠送走王勇和孟佳,转身关上门的瞬间,脸上温和的笑意就像被风吹散的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背靠着门板站了几秒,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跑完一场长跑。
办公室里的薰衣草香此刻闻起来格外刺鼻,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
她快步走到书桌后,手指有些发颤地打开保险柜。
刚才给孟佳的那个U盘,不过是林薇的基础咨询记录,真正关键的东西,还锁在最底层的暗格里。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她把那个小巧的U盘捏在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东西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里全是汗。
“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三个月前接下林薇这个咨询时,她只当是个普通的校园心理问题,最多涉及点青春期的叛逆和焦虑。
可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对劲。
那些“陪酒”“威胁”的描述,背后藏着的分明是一张巨大的网。
她不是没想过报警,可当某个名字从林薇颤抖的哭诉中冒出来时,她瞬间就怂了。
那是能轻易捏死她这个“着名心理咨询师”的人物,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本来想躲出去避避风头……”她揉着发紧的太阳穴,出差这几天,她几乎夜夜失眠,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原以为躲到外地就能相安无事,没成想警察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