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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劫感受到了那柄悬于颈侧的无形利刃。黑神卫“影刃部”的警告,并非恐吓,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他府中护卫森严,却依旧被人如入无人之境,这份能耐,已远超寻常江湖手段。

他意识到,苏轶背后隐藏的力量,远非一个匠人头领那么简单。继续硬碰硬,即便能铲除工盟,他自己也可能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与此同时,巨鹿惨败的消息如同雪片般飞来,帝国在东方的统治已呈土崩瓦解之势。

他这监御史,若再困守下邳与一个“匠人”纠缠,一旦局势彻底崩坏,他将首当其冲。

恐惧与功利,让他迅速做出了抉择。

官坊内的压迫骤然松弛。超长的工时被取消,伙食恢复,甚至略有改善。看守的郡兵撤走了大半,剩下的也态度缓和。

那军侯再未出现,据说是“另有任用”。冯劫本人,更是称病不出,不再过问工坊之事。

笼罩在工盟头上的阴云,仿佛一夜之间散去了。

“苏师傅,这是……冯劫怕了?”张氏有些难以置信,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徐夫子抚摸着好不容易才回到手中的工具,眼神复杂:“怕是权衡利弊之后,觉得不值得再在我们身上耗费精力了。”

周夫子则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巨鹿战败,天下震动,冯劫自身难保,恐怕已无暇他顾。”

苏轶站在重新获得自由的工坊空地上,感受着久违的阳光,心中却无多少喜悦。他知道,这不是胜利,只是对手暂时的退却。

冯劫的退缩,并非因为仁慈,而是因为更大的危机和对自己手中未知力量的忌惮。

“他不是怕了,是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了。”苏轶淡淡道,“而且,他或许已经猜到我背后另有依仗,不敢再轻易涉险。”

他必须利用这个宝贵的喘息之机。

当夜,苏轶秘密召集了工盟最核心的几人:徐夫子、周夫子、惊蛰、惊鸿,以及黑神卫“铁壁部”在下邳的临时负责人——一个化名为“老默”,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杂役老头。

“下邳已非久留之地。”苏轶开门见山,“冯劫虽暂时退让,但我们的身份和力量已经引起他的警觉。

一旦他缓过气来,或者朝廷有新的指令,工盟必将面临灭顶之灾。我们必须走。”

“走?去哪里?”周夫子忧心忡忡,“工盟数百人,拖家带口,如何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是一起走。”苏轶早已规划妥当,“化整为零,分批撤离。”

他铺开陈平所赠、又经黑神卫“风语部”补充修正的隐秘路线图。

“目标,云梦大泽边缘,这几处黑神卫早年经营的隐秘据点。”

苏轶的手指在地图上点出几个标记,“那里水网密布,地形复杂,易于藏身,且靠近楚地,便于我们获取外界消息,也方便……与某些人接触。”他意指刘邦或项梁势力。

“如何走?”徐夫子更关心实际问题。

“由‘风语部’提供身份伪装和路线指引,‘铁壁部’沿途暗中护卫。”

苏轶看向老默,“第一批,徐老、周夫子,以及所有工匠家眷、老弱妇孺,由张氏、李家汉子带队,三日后,借为城外皇陵输送石料之机,混入役夫队伍出发。惊蛰随行保护。”

“第二批,骨干匠人及‘护港队’成员,分散伪装成商队、流民,五日后陆续出发,由惊鸿统筹,老默你的人负责接应。”

“那……苏师傅你呢?”周夫子关切地问。

“我留在最后。”苏轶眼神平静,“冯劫主要盯着的是我。我若先动,必引其疑心。待你们安全离开后,我自有办法脱身。”

众人知他心意已决,且安排周详,便不再多言,只是心中沉甸甸的。

接下来的三天,工盟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劳作,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撤离。在黑神卫的协助下,身份文牒、路引、干粮、必要的工具和财物被悄然分发下去。

徐夫子将最重要的技术图纸誊抄在轻薄的绢布上,分由几人贴身收藏。周夫子则反复叮嘱着沿途注意事项和抵达据点后的安排。

离别的气氛在沉默中酝酿。没有人高声告别,甚至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一次用力的握手,便包含了所有的嘱托与不舍。

第三日黎明,晨雾弥漫。第一批撤离的老弱妇孺,穿着破旧的役夫服装,背着简单的行囊,在张氏和李家汉子的带领下,沉默地汇入了前往城外皇陵的役夫洪流。

惊蛰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混在队伍中,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郡兵的检查比以往宽松了许多,或许是冯劫的默许,或许是黑神卫暗中打点。队伍顺利地通过了关卡,消失在了晨雾深处。

苏轶站在官坊的高处,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才缓缓收回目光。

接下来的几天,第二批成员也以各种方式,陆续离开了下邳城。偌大的工坊,渐渐变得空荡,只剩下苏轶和少数几个负责善后、同时也是“铁壁部”伪装的成员。

冯劫府邸依旧寂静,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第七日,夜。苏轶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商贾服饰,将黑神令贴身藏好。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太多挣扎、血火与希望的土地,毅然转身,融入夜色。

老默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低声道:“主人,路线已安排妥当,沿途皆有接应。

冯劫那边,‘影刃部’留了份‘礼物’,足够他忙活一阵,无暇他顾了。”

苏轶点了点头。他知道,所谓的“礼物”,或许是某份能牵扯冯劫精力的“罪证”,或许是一次针对其党羽的“意外”。

他没有回头,沿着黑神卫开辟的隐秘通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囚禁了他许久,也磨砺了他许久的下邳城。

官坊依旧矗立,仿佛什么也未发生。只有那空荡的营房和沉寂的工棚,诉说着这里曾有一群人,为了活下去,进行过怎样不屈的抗争。

金蝉已然脱壳,潜龙入海。

新的征程,始于这个平静的夜晚。而天下这盘大棋,终将因为这条脱困的潜龙,掀起更加汹涌的波澜。

苏轶的目标,不再仅仅是生存,而是在这裂变的时代,找到并践行那条属于他的,能够真正改变苍生命运的“活路”。他的舞台,将是整个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