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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哨扛着缴获的兵甲、抬着找回的粮饷,以及那颗用石灰仔细腌过的头颅,返回湘军哨卡时,引起的震动远超陈远预期。

张把总亲自迎出营门,看着堆放在地上的战利品和赵魁那颗须发怒张的头颅,脸上每一道横肉都舒展开来,拍着陈远的肩膀,连说了三个“好”字。

“陈哨官!老子没看错你!真他娘的是把快刀!”他兴奋地围着粮饷转了两圈,又踢了踢赵魁的脑袋,“这老小子,到底还是栽在老子手里了!哈哈哈!”

他当即下令,杀猪宰羊,犒劳靖安哨。酒宴上,张把总对陈远更是青眼有加,甚至当着其他几个哨官的面,将靖安哨的战绩大大渲染了一番。陈远谦逊应对,将功劳大半归于张把总“运筹帷幄”与“弟兄用命”,自己只略略提了几句“侥幸”,姿态放得极低,给足了张把总面子。

酒酣耳热之际,张把总大手一挥,正式将靠近溪边的一片旧营房划给靖安哨驻扎,并补足了之前拖欠的粮饷,甚至还额外拨付了二十套号衣、十杆旧式火绳枪。

“以后,你们就是老子麾下正经的一哨人马!”张把总喷着酒气,声音洪亮,“给老子好好带兵!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谢大人栽培!属下必竭尽全力,为大人效死!”陈远起身,抱拳行礼,语气铿锵。他知道,这第一步,算是稳稳地迈出去了。

然而,表面的风光之下,危机四伏。

搬入新营房的第二天,麻烦就来了。

先是负责后勤的刘哨官派人来,说粮秣暂时周转不开,靖安哨这个月的米粮只能先发七成。接着,军需官那里领到的火药,尽是些受潮结块的次品,铁砂也掺杂了大量沙石。甚至连去取柴薪,都被其他哨的士兵故意刁难,险些冲突起来。

李铁柱气得脸色铁青,回来禀报时拳头攥得咯咯响:“大人!他们这是看我们立了功,眼红了!故意使绊子!”

陈远正在擦拭张把总刚赏下来的一把腰刀,闻言头也没抬:“意料之中。我们根基太浅,又立了功,遭人嫉恨很正常。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放下腰刀,目光冷静:“他们卡粮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王五。”

“在!”

“你带几个人,熟悉山林,去山里转转。打些野物,采些能吃的山货。一来补充口粮,二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皮毛山珍,悄悄换了钱,贴补弟兄。”

“明白!”王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是老本行了。

“赵老根。”

“属下在。”

“火药受潮,我们自己晒,小心处理。铁砂不够,就多备弓箭,组织弟兄们练习射准。柴薪被卡,我们就自己去砍,多派些人手,带上武器,我看谁敢明抢!”

“是!”

安排完应对,陈远站起身:“铁柱,跟我去各哨走走。”

李铁柱一愣:“大人,去……去干嘛?”他以为是要去理论。

“拜码头。”陈远淡淡道,“把姿态做足。”

他带着李铁柱,依次拜访了刘哨官、军需官,甚至其他几个平级的哨官。不带礼物,只带笑脸和谦逊的说辞。无非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往后还请多多关照”之类的场面话。面对对方的冷脸或暗刺,陈远一概坦然受之,仿佛浑然不觉。

这番低姿态,果然让一些明面上的刁难稍微缓和了些。至少,再去领基本物资时,不会被人故意拖延了。

外部压力稍减,陈远立刻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内部整顿中。他深知,这支队伍若不能真正拧成一股绳,练出真本事,在外部的倾轧下迟早分崩离析。

他制定的操练计划,让李铁柱等老兵都感到咂舌。

每日天不亮即起,先是十里负重越野,雷打不动。回来后,不是传统的舞刀弄枪,而是枯燥的队列练习——立正、稍息、左右转、齐步走。一开始,习惯了散漫的士兵们怨声载道,连李铁柱都私下抱怨“这玩意儿有啥用”。

陈远不为所动,亲自监督,动作不标准就重来,直到所有人能做到如臂使指。他站在点将台上,声音清晰地传遍校场:“我要的,不是能单打独斗的好汉,是进退如一、令行禁止的军队!一个人是条龙,一群人若是虫,上了战场就是送死!”

除了队列,体能、格斗、射箭、乃至土工作业(挖掘壕沟、构筑简易工事),都是每日必修。陈远将现代军事训练的核心理念,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灌输下去。他尤其重视协同作战和小队战术配合,经常将一哨人分成两拨,进行对抗演练。

他还立下了严苛的军规:严禁骚扰百姓,严禁私斗,缴获归公,按时作息。并设立了由赵老根负责的“军纪队”,一旦触犯,严惩不贷。一个月内,接连杖责了七八个违纪的兵卒,其中甚至包括一个李铁柱的老乡。此举彻底树立了军规的威严,也让士兵们对这位年轻的哨官多了几分敬畏。

与此同时,陈远也开始有意识地培养骨干。他不定期地召集李铁柱、王五、赵老根等什长,以及几个在操练中表现出色的士兵,不只是布置任务,还会与他们讨论战术,分析周边形势,甚至偶尔会抛出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问题,引导他们思考。

“若我军被困于此山,粮尽援绝,当如何?”

“与长毛作战,我军优势在何处?劣势又在何处?”

他不再仅仅把他们当作执行命令的武夫,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将他们向未来的军官方向培养。一种基于共同利益和日渐增长的信任与佩服的核心圈子,正在悄然形成。

一个月后的校场演练,当靖安哨六十余人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在令旗指挥下如潮水般进退,攻防转换间隐隐有了章法时,前来观礼的张把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指着场中肃杀无声、只闻脚步声与甲胄摩擦声的队伍,扭头问身边的亲随:“这……这他娘的还是一个月前那伙叫花子兵?”

亲随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大人,这陈哨官……练兵真有一手啊。”

张把总眯着眼,看着在场中沉稳指挥的陈远,眼神复杂。他原本只是将这伙人当作一把好用但随时可以丢弃的刀,现在看来,这把刀似乎正在自己磨砺自己,变得越发锋利,也越发……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陈远感受到看台上的目光,并未回头。他知道,初步的根基已经打下。但这还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大的平台,更快的积累。

他望向西方,那是安庆,乃至更广阔天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