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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谷中的血腥气尚未散尽,靖安哨已踏上归途。

来时摸索,归时疾行。陈远下令舍弃一切不必要的辎重,连缴获的兵刃也只拣锋利的带上。阵亡的七名弟兄被就地掩埋在裂谷深处,用碎石垒了个简单的坟头。活着的人沉默地走着,脚步沉重,却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狠厉。

林素问依旧昏迷,但赵老根在清理伤口时发现,创口周缘的红肿竟稍退了些许。“这姑娘……命硬。”老医官只喃喃了一句,手下包扎的动作却更轻快了三分。

雷大炮走在队尾,不时回头张望,啐一口带血的唾沫。他左臂挂了彩,用撕下的衣襟胡乱缠着,渗着暗红。“直娘贼,那帮穿黑衣的杂碎,手底是真硬。”他追上陈远几步,压低声音,“陈哨长,咱们就这么回去,张大人那边……怎么交代?”

陈远目光看着前路,脚下不停:“如实交代。前路不通,水道被控,遭遇并全歼太平军精锐小队一支。我们完成了先导哨的职责。”

“那……这娘们和那些东西?”雷大炮瞟了一眼担架,意指那些铅码和册籍。

“我自有分寸。”陈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雷大炮不再多言。这一路下来,尤其是方才裂谷中那场血战,陈远临危的决断、对时机的把握,以及最后那手“关门打狗”,已让他心底那点轻视尽数化作了信服。

回程的路因熟悉而快了许多,但也并非坦途。次日晌午,在一处荒废的樵径旁,他们与一小股约十来人的太平军游骑不期而遇。对方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似是溃兵流勇,远远见到靖安哨这支虽显疲惫却队列严整、兵甲带血的队伍,竟不敢接战,发一声喊,便钻入山林逃散了。

王五带人前出探查回来,手里拎着半袋对方遗弃的糙米。“大人,看来是饿急了出来觅食的溃兵,不成气候。”

陈远点点头,心下却更沉凝。零星溃兵的出现,意味着前线战况激烈,局势比预想的更混乱。他下令加快脚步。

第三日黄昏,远远望见湘军大营的旌旗时,靖安哨上下皆松了口气。营盘依山傍水,鹿角壕沟层层布设,巡哨游骑往来不绝,一派森严气象。

至营门,验过腰牌,值守的把总看着这一队血污满身、疲惫不堪却眼神锐利的兵卒,尤其是队伍里竟还有个女子担架,脸上不由露出惊异之色。

“在此等候,容我通传张大人!”

中军大帐内,张把总正对着舆图与几名哨官议事,闻报陈远归来,眉头一挑:“让他进来。”

陈远独自入帐,甲胄未解,风尘仆仆,抱拳行礼:“卑职陈远,奉命侦察归来,特向大人复命!”

帐内目光瞬间汇聚在他身上。张把总打量着他脸上的血痕和征袍上的污迹,沉声道:“讲。”

“禀大人,我部奉命前出侦察通往野三关路径。行至老鸦口东北四十里处,发现太平军倚借山势,构筑坚固哨卡一座,卡死主要通道,我军主力难以通行。”陈远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另,哨卡侧翼有水道,发现敌军巡河快船往来巡视,戒备森严。我部尝试迂回,于一处裂谷中,遭遇太平军‘天京缉查司’精锐小队追击,经血战,毙敌二十三人,缴获腰牌、兵刃若干,我部阵亡七人,伤十一人。”

他话音落下,帐中一片寂静。几名哨官面面相觑,不仅因这惊人的战果,更因“天京缉查司”这名号——那是太平军核心的精锐探马!

张把总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可有凭证?”

陈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双手呈上,里面是二十三块刻着特殊纹路的木制腰牌,以及那份标注着巡逻路线的简陋舆图。“此乃缴获之敌酋腰牌与舆图。敌酋首级及大部缴获兵刃,因携带不便,暂存于营外。”

亲兵将布包呈上。张把总拿起一块腰牌仔细端详,又铺开那幅舆图,看着上面潦草却精准的标记,脸色渐渐凝重。他久经战阵,自然看得出这些腰牌的真伪,也明白“缉查司”出现在后方意味着什么。

“你部伤亡如何?”他再问,语气缓和了些。

“回大人,将士用命,力战不退,方得全歼顽敌。”陈远避开了具体数字,语气沉痛却又不失刚毅。

张把总沉吟片刻,目光扫过陈远年轻却坚毅的面庞,终于点了点头:“以寡击众,面对‘缉查司’犹能战而胜之,更探明前路敌情,尔等,有功!”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传令!擢升陈远为靖安哨哨官,实授把总衔!所部将士,各有赏赐!阵亡者,加倍抚恤!”

“谢大人!”陈远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当他退出大帐时,夕阳正好,将他染血的身影拉得老长。帐内,张把总对几位哨官叹道:“后生可畏啊。前路既断,须得另寻他途了……诸位,且再议进军路线。”

而此刻,陈远站在营中,看着正在领取食水、安置伤员的部下,看着被赵老根搀扶着、终于微微睁开双眼的林素问。他知道,这立足的第一步,总算在血与火中,勉强站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