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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前锋主将乃是曾国藩麾下大将鲍超,以勇猛善战着称。他率部一个冲锋,便将太平军残存的断后部队彻底击溃,随后与出营接应的陈远部会师于彬江之畔。

鲍超年约四旬,面色黝黑,身材魁梧,跨坐马上自有一股剽悍之气。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营官,以及他身后那些虽然疲惫不堪、甲胄染血却依旧军容严整的士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陈管带?”鲍超声如洪钟,“你部能在此地独挡谭绍光主力数日,保营垒不失,更于其退兵时主动出击,牵制顽敌,为大军合围创造战机,着实难得!”

陈远在马上拱手,语气谦逊却又不卑不亢:“鲍军门过誉。末将奉命北上,牵制敌军乃分内之事。全赖将士用命,上下同心,方能侥幸支撑至今。若非军门及时率天兵抵达,末将恐已营破人亡。”他巧妙地将“独挡”之功,归于“牵制”之责,既表了功,又不至于显得骄矜。

鲍超闻言,脸色稍霁,点了点头:“嗯,不居功,是好事。曾大帅已亲率中军在后,不日即到。你部伤亡如何?可需休整?”

“谢军门关怀。”陈远面露沉痛,“连日血战,我靖安营并吉安团练伤亡逾千,箭矢火药消耗殆尽,实需时间休整补充。”

鲍超看了看营内外尚未清理完毕的尸骸和破损的工事,知道陈远所言非虚,便道:“既如此,你部暂且留守此营,收治伤员,清理战场。追击谭逆之事,交由我军即可。”

“末将遵命!”陈远巴不得如此。他此刻最需要的,正是舔舐伤口,消化此战的得失,并应对随之而来的复杂局面。

鲍超也不多言,留下部分医官和物资,便率领主力,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北追击谭宗亮去了。

送走鲍超,陈远立刻下令封闭营门,全力救治伤员,清点损失,同时派出小股部队,仔细打扫战场,收集可用军械。

中军帐内,苏文茵正在快速核算着初步统计上来的数字,脸色沉重。

“大人,初步清点,靖安营战死三百二十七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一百八十九人,轻伤不计;吉安团练战死四百余,伤者更多。兵力折损近三成。尤其是王五带走的斥候精锐和雷大炮的突击队,伤亡最为惨重。军械方面,火药仅余两成,箭矢不足一成,刀枪甲胄损毁严重……”

听着这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陈远沉默良久。这些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骨干,是他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的根基。一战之下,损失如此之巨,令他心头滴血。

“阵亡将士,登记造册,妥善掩埋,立碑记名,抚恤银两务必足额发放到其家人手中,此事由你亲自督办,不得有误!”陈远的声音有些沙哑,“重伤者,尽全力救治。所需药材,若营中不足,立刻派人回吉安筹措。”

“属下明白。”苏文茵郑重应下。

“还有,”陈远补充道,“立刻起草一份报捷文书,不,是两份。”

苏文茵抬头,露出询问之色。

“一份,是明发捷报。呈送曾大帅、江西巡抚衙门乃至兵部。详述我部如何遵令北上,于彬江一线成功吸引并拖住谭宗亮主力,历经血战,保营垒不失,并于敌退时主动出击,配合鲍军门部大破敌顽,为收复袁州奠定基础。用词可以……稍微夸大一些,重点突出我部之‘忠勇’、‘苦战’与‘牵制’之功。”陈远缓缓道来,这是在规则之内,为自己和部下争取应得的奖赏和话语权。

“另一份,是密信。只呈曾大帅一人。”陈远压低了声音,“在此信中,除简述战况外,要特别提及几点:其一,谭宗亮用兵狡诈,实力犹存,不可轻敌;其二,我部伤亡惨重,急需休整补充,恳请大帅体恤;其三……可隐约提及,战前曾有淮扬背景之人接触,意图拉拢,被我严词拒绝。但此事不必深谈,点到为止。”

苏文茵眼中闪过明悟。第一份是表功,第二份则是交心与示警。既表明了忠诚与能力,也道出了困难,更隐晦地提醒曾国藩注意外部势力对湘军内部的渗透,将自己与湘军核心利益绑得更紧。

“属下即刻去办。”苏文茵领命,铺开纸笔。

陈远走到帐口,望着外面忙碌而疲惫的士卒,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击退谭宗亮,只是暂时解除了军事上的危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来自湘军内部的审视、江西官场的反弹、淮系可能的报复,以及如何尽快恢复并壮大自身实力。

王五依旧没有消息,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吉安城内,那个“快活林”和背后的郑怀远,绝不会因一次失败就偃旗息鼓。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如何,这一步,他总算踉跄着迈了过去。接下来,该好好想想,如何利用这场血战换来的资本,在即将到来的新局面中,为自己,也为那个遥远的目标,谋取更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