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到这儿,也没有太多推进的实际意义了。
话锋一拐,商夫人提到扈赏春,“扈大人早年我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时隔甚远,很多事情再提及都有些心内黯然。”
商夫人没有撒谎,她当时带着孩子去京都见亲戚,身边还环绕着几位儿郎。
那会儿孩子们一口一个“娘亲娘亲”的叫,她直道:“多语甚烦。”
后来老天爷看她太烦了,就把他们收了回去。
“扈大人面慈体胖,其实更像个家庭和乐,生活美满的富家翁。”
若有圆满存,只做富家翁。
商夫人忆起那些‘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事情,唇畔的笑都带了一点苦涩。
笑中带泪,商夫人继续道:“扈娘子,大将军从未纳谏那些计策,他也道真正的战场就是在兵戈与刀枪之间。”
救人……总得有命回来才能救。
前线稳定才能救。
想太多尔虞我诈,倒不如想想怎么击退北戎,还北地一片太平。
商夫人一套组合拳下来,扈既如即使心若磐石,也有些动容。
商家人不是只会说空话的士族,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但在大局面前,私心又算得了什么。
“我明白。”万语千言,最后只有一句我明白。
商六郎看话题就要结束,他焦急不安地来回张望左右两侧的女子。
商夫人看着他略微摇了摇头,不必再说。
商六不解但照做,暗自吐气,企图平复一下心绪。
天光流逝,老大夫用着最后拓溪带过来的祛毒散,真的将商轻武从阎王殿里带了出来。
得到结果的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哪怕商轻武不能再上战场,但只要他还活着,元州就还能稳得住。
彼时商六正在亲自送扈既如出门,“少将军请留步。”就送到这儿吧。
没有商夫人在旁,商六郎终于能问出萦绕在自己心底的那个问题。
“如扈娘子所言,那东西并没有多少,其价也贵。”男子手指微蜷,“是否能由将军府出资,请扈娘子代为购置一点。不用很多,有就成。”
扈既如沉默半晌,京都有售,他们自己就可以找渠道。
但她能买一大批,俨然她这里的渠道更好。
以退为进,扈既如意志再清醒都不可能不动摇。
叹一口气,这事儿不是她一口答应就能落实的事儿,“我还得去信问问。”
不可能马上给你们答复。
有这句话就够了,商六郎立即招手,身旁的亲兵将一个木匣送过去。
“为避免耽误时间,将购资都带走吧。不成再还回来,我信扈娘子的。”这急着甩手的样子,感觉木匣里的金银不是金银,是烫手山芋。
拓溪收到眼神,立即接下。
回程的路上,拓溪也觉着这钱匣子有点过于重了。问了下扈既如,扈既如让她打开。
盖子一翻,里头赫然是大块金饼和厚厚的银票。
拓溪简单过了一遍,“女郎,这个数。”她伸出一只手,五指摊开。
很多话在外头不方便细说,拓溪挑重点探讨,“我们没什么为难的,就是问题最后都回到京都那里了。”
三娘子只来了西北一趟,但屠府上下谁不信从她身上的能力。
对方说比较麻烦,那肯定是相当麻烦了。
扈既如也点头,“这东西不是制药售药那么简单。”可以说这药能在市面上流通,而不是拿捏在士族手里,这已经很另类了。
能让人买到,而不是士族拿去做人情,换更有价值的东西……扈既如几乎可以断定,这药的出处,有三娘的一笔。
三娘思虑周全,行事稳妥,她说只能供给一部分,那这就是最安全的一部分。多了,就不好收场了。
“那这……”拓溪抬了下沉甸甸的木匣,这怎么办。
扈既如没有马上回答,马车摇摇晃晃,她思路回到自己房间的笼箱里。
东西贵重,只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
盘一下库存,就只能先匀一点给他们了。
当初三娘分批输送,想也是让这东西没那么打眼。
好在其他人不知道她手里有多少,她也没有一股脑全给屠加送去,眼下还有商量的余地。
拓溪将木匣盖上,没办法,一边是京都家人的安全,一边是边州将士,这样的问题注定两难。
在收到扈既如信件之前,扈长宁倒是先带着孩子回了京都。
风尘仆仆的娘仨,回家的架势乒铃乓啷,跟后面有人追似的。
谢依水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扈府。
看着人,谢依水环顾了周遭。
大家表情都很纳闷,那知道了,就是自己回来的,一个人都没说。
在扈府住得生闷的三个孩子看到有新人回家,高兴得不行。
屠弛瑞在宁安雨身边不停打转,为什么不转宁问晴,他太小了,感觉还只会哭的样子。
扈赏春急急忙忙赶回家,看到满身疲惫的扈长宁,他语气急促,“怎的了二娘,出什么事儿了?”
轮到扈长宁纳闷了,“怎的,我就回个家罢了,能有什么事儿?听你们的意思,最近很不太平?”
何止不太平,京都都要拧成麻绳了——存的死劲,都往别人身上死摁。
舞弊案以公孙其任奉旨归京达到高潮,眼瞅着公孙知府马上就到了,结果扈长宁先回了乱糟糟的京都。
简单将事情概括,扈长宁知道的,仅限于陛下让人去朔州诘问公孙知府。
但……
下旨返京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先不说这个,你确定你和孩子都没事儿。”扈赏春再问一遍。
扈长宁缓缓点头,“没事儿呢。”
就是有事儿也不能在孩子面前说啊,她是以防万一将孩子们先送回京都。
照他们这个势头,感觉京都也不比崇州安全多少。
扈玄感被人搀扶着出来,等人都散了,他也走到了正厅。
赵宛白舔了一下唇,“那,要不咱们先回去?”
扈玄感两眼一黑,回去之后又是饭点,然后又出来吗?
“我还是在这儿坐一会儿吧。”等待对于一个卧床养病的人来说,这太日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