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外卖员陈冬，手机里藏着个没人知道的App。
不是美团饿了么，图标是只三足乌，点开界面没菜单，只有一行灰字：“山海界急送，有缘人接单”。这玩意儿是他上个月送外卖，在老巷子里捡了个青铜铃铛，摇了三下就自动装到手机里的。
头一个月，App跟死了似的，陈冬只当是病毒，没管。直到这天暴雨，他在城中村深处送一份奶茶订单，地址是“槐阴巷13号，老槐树第三根枝桠上”。
客户留名“青鸟”。
陈冬骑着二手电驴，在雨里骂骂咧咧。槐阴巷早拆了一半，只剩棵老槐树，枝桠歪歪扭扭伸到天上，别说枝桠上的地址，连个门牌都没有。他正准备点“无法送达”，手机突然震动，三足乌App亮了。
灰字变成了黑字，下面弹出一条新订单：
【订单编号】山海001
【收货地址】槐阴巷老槐树，树灵洞府
【配送物品】珍珠奶茶（少糖去冰，多加珍珠）
【收件人】槐先生
【备注】务必亲手交付，勿让凡人窥见，超时则洞府崩塌
【报酬】灵木手串一串（避雨挡灾）
陈冬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雨太大看花了。刚要退出，电驴的雨棚突然被风吹翻，雨点砸在脸上生疼。老槐树下的泥土里，突然冒出个半尺宽的树洞，洞口泛着淡淡的绿光。
“送不送？”陈冬咬咬牙。他房租欠了半个月，再被投诉就要被平台封号，横竖都是死，不如试试。
他拎着奶茶，弯腰钻进树洞。洞里没想象中漆黑，墙壁上长着会发光的苔藓，照亮了一条往下走的石阶。走了约莫百十米，石阶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个开满桃花的小院子，院子中央坐着个穿青布长衫的老头，头发胡子全是绿的，手里把玩着一片槐树叶。
“你就是人间的送单员？”老头开口，声音沙沙的，像树叶摩擦。
陈冬吓得一哆嗦，奶茶差点掉地上：“你、你是槐先生？青鸟让我送的奶茶。”
老头接过奶茶，插吸管的动作比年轻人还利索，吸了一大口珍珠，满意点头：“凡人的玩意儿，倒挺对胃口。”他抬手一抛，一串墨绿的手串飞到陈冬手里，“报酬，灵木手串，水火不侵，还能挡三次灾祸。”
陈冬接住手串，冰凉的木头触感从指尖传来，浑身的湿气瞬间散了。他刚想说谢谢，老头突然皱眉：“隔壁山魈最近总来偷我桃花，你要是没事，再帮我送个东西？”
话音刚落，三足乌App又弹出新订单，这次报酬是“隐身符三张”。
陈冬眼睛亮了。隐身符啊，这玩意儿可比外卖挣钱。他一口答应，接过老头递来的一个竹篮，里面装着个陶罐，贴着张黄纸，写着“桃花酿”。
【订单编号】山海002
【收货地址】黑风岭，山魈洞府
【配送物品】桃花酿一坛
【收件人】山魈大王
【备注】劝其安分守己，再偷桃花，定不饶他
【报酬】隐身符三张
出了树洞，雨已经停了。陈冬点开App，上面自动生成了导航，指引他往城郊的黑风岭去。奇怪的是，导航显示只有两公里，可他骑着电驴跑了二十分钟，才看到黑风岭的影子——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山，山体黝黑，长满了带刺的灌木，山顶盘旋着黑色的雾气，透着股阴森劲儿。
山脚下有块石碑，刻着“黑风岭，生人勿近”。
陈冬戴上灵木手串，心里踏实了点。刚要上山，就听见灌木丛里“嗷”一声，窜出个半人半兽的怪物，身高两米多，浑身是黑毛，脸长得像猴，眼睛却又大又圆，手里拎着根狼牙棒。
“凡人，敢闯我的地盘？”山魈大王龇着牙，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滴。
陈冬吓得腿软，手里的竹篮差点扔了，结结巴巴道：“槐、槐先生让我来送桃花酿……”
山魈大王一闻见酒味儿，眼睛立马亮了，一把抢过陶罐，拔开塞子就往嘴里灌。一坛桃花酿下肚，他醉醺醺地拍着肚子：“还是老槐懂我！行，以后不偷他桃花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张黄符，扔给陈冬，“这是报酬，隐身半个时辰，好用！”
陈冬接住符，转身就跑，生怕这怪物反悔。骑上电驴往回走，他看了眼手机，三足乌App上的订单记录清清楚楚，报酬栏里的灵木手串和隐身符，都标着“已到账”。
这事儿之后，陈冬的人生彻底变了。
他成了山海界的专属外卖员，订单越来越离谱。
送过“给东海龙宫的冰镇西瓜”，收件人是龙王三太子，报酬是一颗避水珠，在水里能自由呼吸；送过“给昆仑山玉虚宫的保温杯”，收件人是个白胡子老道，报酬是一本《食疗经》，照着做的饭菜吃了能强身健体；还送过“给穷奇的牛肉干”，那玩意儿长得像老虎，翅膀上全是尖刺，陈冬吓得闭着眼递过去，报酬是一根虎须，据说能驱邪。
他的日子渐渐宽裕起来，房租交了，还换了辆新电驴。灵木手串天天戴着，下雨天出门从不带伞，雨水一碰到手串就自动绕开；隐身符救过他一次，有回遇到劫匪，他掏出来一张，眼睁睁看着劫匪对着空气挥了半天拳头，骂骂咧咧地走了。
但麻烦也跟着来了。
这天，他接了个大单，订单备注里写着“加急，关乎人间与山海界通道安危”。配送物品是个巴掌大的铜盒子，收件人是“西山神荼郁垒”，报酬是“通幽眼”，能看见隐匿的妖物。
陈冬骑着电驴往西山去，刚到山脚下，就被三个穿黑西装的人拦住了。为首的人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个仪器，对准他手里的铜盒子，仪器滴滴作响。
“陈先生，我们是特殊事务管理局的。”墨镜男声音冰冷，“请把你手里的山海界物品交出来，私自运送两界物资，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陈冬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有专门管这个的部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灵木手串，手串发热，给他传递来一股暖意。
“什么山海界？我不知道。”陈冬装傻，转身想跑。
墨镜男抬手一挥，另外两个人立刻围了上来，手里拿着带电的警棍。陈冬急了，想起怀里还有一张隐身符，赶紧掏出来贴在身上。
符纸一贴，他的身体瞬间变得透明。三个西装男愣了一下，仪器还在响，可就是看不见人。陈冬趁机绕开他们，往山上跑。
西山比黑风岭更险，山路崎岖，两旁的树木都长得歪歪扭扭，树枝上挂着不少锁链。铜盒子在他怀里发烫，像是在催促他快点。
终于，他爬到了山顶，山顶上有两座石人雕像，左边的拿着桃木剑，右边的拿着捆仙绳，正是神荼郁垒。陈冬刚把铜盒子放在石人脚下，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墨镜男带着人追上来了，手里的仪器指着铜盒子，亮得刺眼。
“抓住他！”墨镜男大喊。
就在这时，铜盒子突然打开，里面飞出一道金光，落在石人雕像上。两座石人眼睛猛地睁开，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拿起武器就朝着西装男冲过去。西装男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连仪器都扔在了地上。
金光散去，石人恢复了原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山顶响起：“多谢小友，此番相助，功德无量。”
陈冬怀里多了个小小的琉璃瓶，里面装着一滴金色的液体，App提示他，这就是“通幽眼”，滴在眼睛里就能看见妖物。
下山的时候，陈冬骑着电驴，心情复杂。特殊事务管理局的人还在山下守着，但灵木手串帮他挡了气息，没人发现他。
回到城中村，他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看着手机里的三足乌App。新的订单已经弹出来了，这次是给月宫的玉兔送胡萝卜，报酬是“月兔毛一团”，能做护身符。
窗外的月亮很圆，陈冬摸了摸怀里的琉璃瓶，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灵木手串。他以前觉得送外卖没前途，这辈子就这样了，可现在，他的电动车后座，载着的是整个山海界的烟火气。
第二天一早，陈冬换上新的外卖服，骑着电驴出了门。手机里，三足乌App亮着，导航指向城东的一片桂花林，那里有他的下一个订单——给桂花仙子送一份热乎的豆浆油条。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桂花的香味。陈冬笑了，他知道，往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枯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