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12月,皇甫嵩和朱儁率领着他们的军队,继续对黄巾军所占据的一些县城发动攻击。然而,这些县城中的黄巾军势力已经相当弱小,有些县城甚至只有一两千人的守军。当皇甫嵩的大军还未抵达城门时,这些黄巾军便如惊弓之鸟般四散逃窜。
自从下曲阳之战结束后,皇甫嵩和朱儁就再也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战斗。他们所面对的敌人都不堪一击,往往在短时间内就能轻松攻克。如此一来,他们的进军速度极快,几乎可以达到一天攻下一座县城的程度。
这充分表明,在张角、张宝、张梁的主力部队被消灭之后,黄巾军已经失去了核心战斗力,变得不堪一击。然而,事实并非完全如此。实际上,真正具有战斗力的黄巾军并没有被全部消灭,而是巧妙地隐藏了起来。
早在皇甫嵩攻破下曲阳的期间,张牛角带领着五百多名残兵败将,伪装成普通百姓,成功地逃出了城。他们一路辗转,最终躲进了深山之中,避开了皇甫嵩和朱儁的追击。这支部队辗转来到了太行山地区,继续与朝廷对抗。
凉州,寒风如刀,割裂着陇西高原上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北宫伯玉站在部落边缘的山岗上,望着远处汉军驻扎的营寨,眼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怒火。他粗糙的手指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首领,宋扬的人又来了。年轻的羌人战士扎西快步跑来,脸上带着惊慌,他们说...说今年的赋税还要再加三成。
北宫伯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今年不过三十五岁,但额头上已经刻满了岁月的沟壑。作为这个小部落的首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族人正在经历的苦难。
粮食呢?我们连过冬的粮食都不够了。北宫伯玉的声音低沉如雷。
扎西低下头:宋扬的税吏说,交不出粮食就用牛羊抵,没有牛羊就用人抵。
北宫伯玉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部落中央。简陋的帐篷间,妇女们正在用最后一点青稞熬粥,孩子们饿得皮包骨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锅里的稀汤。老人们蜷缩在角落,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爸...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跑过来抱住北宫伯玉的腿,那是他七岁的女儿阿吉。孩子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北宫伯玉蹲下身,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孩子肋骨硌着他的胸膛。阿吉乖,阿爸去给你找吃的。
他放下女儿,走向自己的帐篷。妻子卓玛正在用最后一块羊皮缝补他的靴子,见他进来,抬起憔悴的脸。
宋扬又加税了。北宫伯玉说。
卓玛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穿针引线:我们还能拿出什么?上个月已经交出了所有的青稞和一半的羊。
他要我们的人。北宫伯玉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
针从卓玛手中掉落。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他们要抓谁?
年轻人,去做苦役。北宫伯玉走到帐篷角落,从毡子下抽出一把锋利的弯刀。刀身在昏暗的帐篷里闪着冷光。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任何一个族人。
卓玛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反抗!汉军会杀光我们!
北宫伯玉轻轻推开妻子:与其慢慢饿死,不如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北宫伯玉掀开帐篷帘子,看到十余名汉军税吏已经闯入了部落,为首的正是县令宋扬的亲信——税吏赵虎。
北宫伯玉!赵虎高声喊道,县令大人有令,今日必须缴清赋税,否则就拿人抵债!
部落里的男人们默默聚集到北宫伯玉身后,女人们紧紧搂着孩子躲进帐篷。寒风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每个人脸上。
我们已经没有粮食了。北宫伯玉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得可怕。
赵虎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那就按名单抓人!他展开一卷竹简,扎西、多吉、桑杰...
被点到名字的年轻羌人面色惨白。他们是部落最后的劳动力,如果被带走,留下的老人、妇女和孩子只有死路一条。
住手!北宫伯玉怒吼一声,你们汉人就是这样对待归顺的羌人吗?我们年年纳贡,从未反抗,为何还要逼我们走上绝路?
赵虎不屑地撇嘴:蛮夷也配谈条件?要么交税,要么交人!他示意士兵上前抓人。
一个汉军士兵粗暴地拽住扎西的胳膊,少年挣扎着,被一拳打倒在地。北宫伯玉看到鲜血从扎西的鼻子中涌出,染红了雪地。
那一刻,长久以来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北宫伯玉拔出弯刀,寒光一闪,那个打人的汉军士兵惨叫一声,手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羌人反了!杀光他们!赵虎惊恐地后退,命令士兵动手。
混战瞬间爆发。北宫伯玉如同愤怒的雄狮,弯刀在他手中化作死神的镰刀。他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刀法精湛,转眼间就有三名汉军倒地。但他的族人也付出了代价——两名年轻人被汉军的长矛刺穿,鲜血在雪地上蔓延开来。
赵虎见势不妙,带着剩余士兵仓皇逃窜。北宫伯玉没有追击,他知道,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首领,我们怎么办?浑身是血的扎西问道,眼中既有恐惧也有决绝。
北宫伯玉看着倒下的族人,又望向惊恐的妇女和孩子。收拾东西,我们连夜进山。他沉声命令,汉军很快就会来报复。
夜幕降临,北宫伯玉带领着残存的族人向祁连山深处迁徙。寒风呼啸,老人和孩子在风雪中艰难前行。阿吉发着高烧,被卓玛背在背上,微弱地呻吟着。
三天后,当他们在一个隐蔽的山谷暂时安顿下来时,部落已经失去了七位老人和三个孩子——他们没能挺过严寒的迁徙。
北宫伯玉跪在临时搭建的祭坛前,向羌人的神灵发誓要报仇雪恨。就在这时,哨兵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山谷外有一支匈奴人的队伍,同样是被汉军追杀的逃亡者。
带他们的首领来见我。北宫伯玉命令道。
不久后,一个身材高大、披着狼皮大氅的匈奴人走进了北宫伯玉的帐篷。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我是李文侯,湟中义从胡的首领。来人用流利的羌语说道,汉官宋扬杀了我一半的族人,抢走了我们的女人和牛羊。
北宫伯玉打量着这个同病相怜的异族首领:我是北宫伯玉,羌人部落首领。宋扬也逼得我们走投无路。
两个首领相对而坐,火光在他们刚毅的脸上跳动。帐篷外,风雪呜咽,仿佛在诉说着所有被压迫民族的苦难。
我听说,东边的汉人正在闹黄巾之乱。李文侯压低声音说,汉朝自顾不暇,正是我们反抗的好时机。
北宫伯玉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仅凭我们两个部落,如何对抗汉军?
李文侯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湟中一带受压迫的部落不止我们。羌人、匈奴、小月氏...如果我们联合起来,能召集上万勇士。
北宫伯玉沉思片刻,想起死去的族人和奄奄一息的女儿。他抬起头,目光如炬:那就联合所有被压迫的人,让汉人知道我们的怒火!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秘密联络了湟中地区的十几个部落。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血泪史——汉官强征赋税、抢夺妇女、虐杀反抗者。仇恨如同干柴,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燃起冲天大火。
冬至前夜,十几个部落的首领聚集在祁连山深处的一个隐秘山谷。篝火旁,北宫伯玉站起身,高举酒碗。
汉人视我们如猪狗,夺我们的粮食,抢我们的女人,杀我们的孩子!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今夜,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李文侯拔出弯刀,刀锋映着火光:攻破县城,杀死宋扬!
杀死宋扬!上百名战士齐声怒吼,声震山谷。
起义军趁着夜色向县城进发。北宫伯玉亲自率领羌人勇士从西门突袭,李文侯则带匈奴骑兵埋伏在东门外。按照计划,城内被奴役的羌胡苦力会在午夜打开城门。
冰冷的月光下,北宫伯玉匍匐在城墙外的草丛中。他身后是三百名最精锐的羌人战士,每个人都沉默如石,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当时辰到了,西门果然缓缓打开。北宫伯玉一跃而起,弯刀出鞘:为了我们的族人!杀!
起义军如潮水般涌入县城。汉军猝不及防,许多士兵还在睡梦中就被杀死。北宫伯玉直奔县衙,一路上砍翻了四名拦路的汉军。
县衙内,宋扬正惊慌失措地命令亲信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跑。当他看到破门而入的北宫伯玉时,肥胖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你...你这个蛮夷!你知道刺杀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吗?宋扬颤抖着声音威胁道。
北宫伯玉一步步逼近,刀尖滴血:我只知道,你欠我族人十七条人命。
宋扬突然从案几下抽出一把短剑刺来。北宫伯玉侧身闪过,弯刀划过一道寒光。宋扬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惊恐地圆睁着。
天亮时分,县城已经完全落入起义军手中。被关押的羌胡奴隶全部获释,汉军的粮仓被打开,饥民们终于吃上了饱饭。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站在城墙上,望着初升的太阳。远处,更多的羌胡部落正闻讯赶来加入起义。
这只是一个开始。李文侯说,汉朝不会善罢甘休。
北宫伯玉点点头,握紧了染血的弯刀:那就让战火燃遍凉州!让汉人知道,压迫终将招致反抗!
城下,越来越多的起义战士高举武器,呼声震天。184年冬,凉州羌胡大起义的烈火,就此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