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看着跪伏在地的赵范,心中不禁莞尔。这赵范,倒是颇识时务,也懂得把握机会。他早就对樊氏之美名有所耳闻,甚至暗中派人画过图像,确实堪称绝色。
将这样一个美人放在身边,自然是赏心悦目。之前苦于没有合适的借口,毕竟强占臣下之嫂,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如今赵范主动献上,理由还如此-﹣为了嫂子的着想,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如此一来,既全了自己的心思,又让赵范觉得受到了重视和信任,更能借此进一步笼络荆南的人心,显示自己的和体恤下情,可谓一箭三雕。
至于樊氏本人的意愿……在这乱世,尤其是在他张羽的意志面前,并不重要。能入太师府,得到名分,在大多数人看来,已是她天大的造化。
心中念头电转,张羽脸上却露出几分和的神色,他沉吟了片刻,这才起身,亲手将赵范扶起:
赵太守,快快请起。你这一片拳拳之心,为你嫂子考虑,着实令人感动啊。
他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也罢。既然赵太守如此信任,将家嫂托付于我,我若再推辞,反倒显得不近人情了。樊夫人之事,我已知晓,确是一位苦命的女子。我张羽虽非圣人,但也懂得怜香惜玉。这样吧……
他顿了顿,看着赵范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微笑道:我便给她一个名分,暂居如夫人之位,入我府中。我必不会亏待于她,定让她衣食无忧,安享尊荣。如此,也可免去赵太守你的后顾之忧,你看可好?
如夫人?!赵范闻言,大喜过望!他原本只指望张羽能收樊氏做个侍妾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直接给了如夫人的地位!这在太师府中,地位已然不低,远胜于无名无份的姬妾!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再次拜倒,连连叩首:太师天恩!太师天恩!下官……下官代嫂嫂,谢太师隆恩!太师如此厚爱,我赵氏一门,愿为太师效死!
好了好了,起来吧。张羽满意地笑着,再次扶起他,此事便这么定了。待我返回元氏,便会安排相关事宜。你且在襄阳稍住几日,也可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樊夫人,让她安心。
是是是!下官遵命!谢太师!谢太师!赵范喜不自胜,感觉自己和赵家的前程,都随着这一步棋而变得一片光明。
来,坐下,继续用饭。此事你知我知便可,不必声张。张羽心情愉悦,重新招呼赵范用餐。
接下来的气氛,变得轻松而融洽。赵范彻底放下了包袱,妙语连珠,极力奉承,张羽也偶尔开怀大笑。两人推杯换盏,俨然一副君臣相得的模样。
这场夜宴,在看似和谐的宾主尽欢中结束。
赵范心满意足地告退,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对嫂子、对赵家、对自己都大有裨益的大事。
而张羽,则在赵范离开后,独自品着杯中残酒,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荆州的美人与江山,似乎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下一步,就是如何消化这巨大的战果,并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了。
襄阳城破、刘表身首异处、太师张羽已全据荆州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朔风,呼啸着刮过荆北大地,最终重重地撞进了南阳郡的治所——宛城。
郡守府内,锦帆甘宁,这位年已四十三岁,以勇烈闻名的骁将,在接到确切军报的那一刻,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堂中。他手中那份细作拼死送出的密报,仿佛有千钧之重,让他指节发白。
“主公……死了?襄阳……没了?”他喃喃自语,虎目圆睁,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茫然,以及一种彻骨的冰凉。
他奉刘表之命,率领三万荆州精锐镇守这荆州北大门,提防来自北方的威胁,枕戈待旦,甚至渴望着与张羽军大战一场,一雪前耻或扬名立万。可如今,仗还没真正打起来,后方的心脏却已经停止了跳动。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他。他,甘宁,还有这三万大军,此刻算什么?无主的孤军?荆州的弃子?还是……即将被碾碎的顽石?
“将军……”副将和几位校尉站在下方,面色同样惨白,欲言又止。
他们也都得到了消息,甚至比甘宁更早从各种渠道得知了家中的情况——襄阳虽经血洗,但主要针对刘表一族及其死忠,对于普通军士的家眷,张羽军反而下令严加保护,秋毫无犯,并允许家人传递平安书信。
这一手,比任何刀剑都更具杀伤力。
很快,军营中开始躁动不安。士兵们窃窃私语,归心似箭的情绪如同野火般蔓延。
“家里来信了,婆娘娃儿都好,张太师的兵没为难他们……”
“襄阳都降了,刘州牧也没了,我们还守着这儿干嘛?”
“听说投降了就能回家,还能领路费……”
“甘将军会带我们投降吗?还是……要打?”
各种议论,不可避免地传到了甘宁耳中。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厉声呵斥,甚至没有处罚任何议论的士兵。他只是沉默着,将自己关在府内,对着荆州地图,一站就是半天。
打?如何打?粮草虽还能支撑数月,但军心已散。三万孤军,困守孤城,外无援兵,内乏战意,面对的是刚刚吞并荆州、士气正盛、兵力远超己方的张羽主力。
拼死一搏,除了让这三万南阳子弟和满城百姓陪葬,还能有什么结果?他甘宁不怕死,但他不能拖着这么多人一起去死。
降?又该如何降?他甘兴霸纵横长江,素以勇武刚烈着称,岂能不战而降?况且,他曾是刘表麾下大将,如今旧主新丧,他便立刻改换门庭,天下人会如何看他?他内心那份属于武人的骄傲,让他无法轻易低下这个头。
他需要一个台阶,一个既能保全麾下将士和城中百姓,又能保全自己最后一丝颜面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