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公主见弟弟被逼到如此境地,心中不忍,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对着张羽盈盈一拜,声音带着恳求:“夫君息怒!陛下并非不知夫君之功,实是祖训如山,难以逾越。夫君之功,确实旷古烁今,非寻常侯爵可酬。不如……不如改其他赏赐?同样是尊荣无比,亦可彰显夫君不世之功……”她试图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案。
“闭嘴!”张羽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万年公主,声音冰寒刺骨,“这里何时轮到你来说话?!你是打算以后就常住在这天子府邸,不必再回巨鹿侯府了是吗?!”
万年公主被张羽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尽的恐惧:“夫君息怒!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多嘴了!求夫君恕罪!求夫君恕罪!”她一边哭求,一边偷偷拉扯刘协的衣角,示意他赶紧服软。
张羽不再看她,重新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僵立当场的刘协。
刘协看着跪地哭泣的姐姐,看着张羽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猎物般的眼神,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所谓的祖训,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苍白得如同废纸。坚持下去,只会给自己和身边人带来灭顶之灾。
就在张羽冷哼一声,似乎失去耐心,准备拂袖而去,并留下“天子身体抱恙,从即日起,谢绝一切人员探视”这句等同于彻底软禁的命令时,刘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与世隔绝,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
“太师!太师留步!”刘协几乎是扑上前几步,带着哭腔喊道,“我同意!我同意了!就依太师之意!封……封巨鹿王!”
张羽已经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瞬间阴转晴,露出了满意的、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哦?陛下刚才不是说祖训难违吗?怎么转眼又同意了?看来……刚才是臣看错了,陛下的身体,康健得很啊!既然如此,那‘谢绝探视’之事,自然也就不必了。”
他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拍了拍刘协僵硬的肩膀,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陛下能体谅臣之苦心,实乃朝廷之福,天下之福!那这封王诏书,就请陛下尽快用印颁布吧!臣,告退了!”
说完,张羽不再多看面如死灰的刘协一眼,带着众人,意气风发地离开了天子府邸。
空荡荡的书房里,只剩下刘协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
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将他孤独而绝望的身影拉得悠长。
玉玺依旧不在他手中,所谓的封王诏书,不过是他被迫在这屈辱的剧本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罢了。
张羽受封“巨鹿王”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首先在元氏县激起了滔天巨浪,随即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最终席卷了整个天下!
“听说了吗?太师……不,现在该叫大王了!受封巨鹿王了!”
“什么?异姓王?这……这岂不是违背了高祖皇帝的‘非刘不王’?”
“嘘!慎言!你想掉脑袋吗?太师功盖寰宇,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有何不可?”
“话虽如此,但这……这可是捅了马蜂窝啊!天下那些刘氏宗亲和大汉忠臣,岂能坐视?”
元氏县内,无论是市井街巷,还是官署衙门,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脸上交织着震惊、兴奋、忧虑与恐惧。
朝堂之上,更是暗流汹涌,虽然无人敢公开质疑,但那种无形的震荡,每个人都感受得到。
在这片震荡中,一位老臣坐不住了。他就是尚书令荀彧。
荀彧,字文若,出身颍川名门,一生以匡扶汉室为己任,虽效力于张羽,但内心始终恪守着臣子的底线和汉室的尊严。
得知消息的当日,荀彧便不顾一切地赶往巨鹿侯府。
然而,当他来到府门前时,却赫然发现,那块悬挂多年的“巨鹿侯府”匾额,已然被一块更加硕大、金漆闪耀的“巨鹿王府”新匾所取代!阳光照射下,“巨鹿王”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荀彧心中一片冰凉,但他顾不得许多,整了整衣冠,便径直入府,直奔张羽日常处理政务的中厅。
厅内,张羽正与美姬、刘娅商讨着王府属官的设置,见到荀彧急匆匆而来,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开口道:“文若匆匆而来,所为何事啊?”
荀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对着张羽深深一揖,声音沉痛而恳切:“太师!万万不可啊!高祖皇帝有训:‘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此乃大汉铁律,维系社稷之根本!太师虽功高盖世,然一旦受此王爵,便是僭越,必将授人以柄,引来天下共讨!届时烽烟再起,生灵涂炭,太师多年心血,恐毁于一旦!还请太师三思,速速辞去王号,以安天下之心!”
张羽听着荀彧慷慨激昂的陈述,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殿内回荡,充满了不屑与自信:“天下共讨之?文若,你告诉我,如今这天下,还有谁有资格,有能力来讨伐我?是益州那个织席贩履的刘备?还是凉州那个与我军缠斗数年、早已筋疲力尽的曹操?或者是远在交州,连自家地盘都理不清的士氏家族?哦,对了,还有个并州,在南匈奴手里,他们敢来吗?”他掰着手指,语气轻蔑,将潜在的对手一一数落。
荀彧见张羽如此不以为然,心中更急,上前一步道:“太师!切不可轻敌!若他们真的摒弃前嫌,联合起来,以太师僭越称王为由,共同举兵,太师又当如何处之?双拳难敌四手啊!”
张羽收敛了笑容,但并未动怒。他知道荀彧的性格,这是个真正的汉室忠臣,但其能力与操守,也值得敬重。他沉吟片刻,决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也让荀彧,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形势。
“文若之心,我已知之。”张羽语气平和下来,“既然你担心天下人群起而攻之,而我认为他们不过是土鸡瓦狗。这样吧,我们便来个当堂对质,让众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