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的深处,仿佛与外界隔绝一般,呈现出一幅全然不同的景象。初十的清晨,太阳早早地升起,辰时刚过,御花园里的蝉鸣声就已经此起彼伏,喧闹异常。
走进御花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成片的古柏,它们高大而茂密,枝繁叶茂,宛如绿色的天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树影,在地面上摇曳生姿。在这片树影的遮掩下,偶尔能瞥见鎏金瓦顶的一角,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荷塘里,一朵朵并蒂莲竞相绽放,粉白相间的花瓣如同少女娇羞的脸庞,娇嫩欲滴。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晨露,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碎钻般闪耀着迷人的光彩。微风拂过,荷叶轻轻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沿着荷塘漫步,只见朱红栏杆上爬满了名贵的西域茉莉,洁白的花朵如繁星点点,点缀在绿叶之间。微风轻拂,茉莉的香气顺着风飘散开来,弥漫在整个院子里,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在这皇家园林的景致中,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精致与贵气。
皇帝正坐在水榭的凉榻上,身上穿着明黄色的常服,领口和袖口处绣着暗金色的龙纹,虽然没有穿着朝服,但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却丝毫未减。他手中轻轻摇着一把赤金镂空扇子,扇面上的图案精美绝伦,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水榭周围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这里聚集了许多达官贵人,他们身着华丽的服饰,或低声交谈,或高声谈笑,形成了一幅热闹非凡的场景。
兵部尚书站在人群中央,他身材魁梧,声音洪亮,正与几位将军热烈地讨论着边关的战事。他们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慷慨激昂,仿佛置身于激烈的战场之中。
户部尚书则与旁边的侍郎一同核对着一些文件,他们神情专注,不时地在纸上标记着什么。
而在水榭的一角,几位贵人正讨论着衣服,对新制的孔雀蓝披风赞不绝口。这件披风以孔雀蓝为主色调,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眼前一亮。
皇帝的目光落在池子里的红鲤身上,这些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时而跃出水面,时而穿梭于水草之间,给整个画面增添了几分灵动与活泼。
皇帝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今年这暑气,比往年来得更烈些。”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穿透这炎炎夏日的热浪。
“可不是嘛。”身旁的礼部尚书连忙躬身笑道,“若不是今天的消暑宴,万岁怕是要在养心殿躲着避暑了。”
皇帝被逗笑,看向不远处正追蝴蝶玩的昭阳公主:“那丫头,说是要让朕尝尝民间的好滋味,实则是自己嘴馋。”话里带笑,眼底却满是宠溺。
昭阳公主立在花丛边,鹅黄的撒花缎裙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裙摆上用金线细细绣就的花纹,在日头下泛着细碎的光,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偏又裹着金枝玉叶的华贵。
她手里捏着柄象牙柄的捕蝶网,网纱是极细的天青色罗,方才还追着只彩蝶跑了两步,此刻却静静垂在身侧。一只粉白相间的蛱蝶停在离她半步远的茉莉上,翅膀轻轻扇动,她却只是眨了眨眼,连网子都没抬——那些翅薄如纱的小生灵,她素来舍不得伤的。
“公主,您瞧这只香囊好不好看?”流萤的声音软乎乎的,从宽大的水绿色袖中取出个小巧的锦囊,锦面上用珊瑚色丝线绣着花纹。穗子是上好的冰丝线,坠着两颗圆润的珍珠。
昭阳伸手接过,指尖触到锦囊里细碎的香料,不知是薄荷还是冰片,凉意顺着指尖漫上来,却压不住心头那点莫名的燥热。她捏着香囊的力道有些紧,珍珠穗子在腕间轻轻晃,“流萤,你说……陆大哥他们,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流萤早瞧出她的心不在蝴蝶上,方才公主的目光就没好好落在花丛里,总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一下下往宫门口瞟,那眼神里的焦灼,比枝头的蝉鸣还要藏不住。
流萤凑近了些,声音放得更柔:“公主放宽心,陆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他办事很可靠的。”
昭阳的眉头还是没松开,声音压得更低:“可这是给父皇和大臣们的宴席啊……”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锦囊上的穗子,“我既是陆香居的东家,又是举荐人,真要是出了半分错处……”话没说完,却像有块石头堵在喉咙口,咽不下去了。那日在父皇面前拍着胸脯说“陆香居的手艺绝对没问题”的底气,此刻竟有些许的紧张。
流萤见她指尖都泛了白,忙笑着打岔:“陆香居能从一间小铺子,做到如今京城人人称道的大馆子,靠的可不是运气,是真本事。您就放心吧。”
昭阳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头松快了些,捏着香囊的手指慢慢松开:“也是,陆大哥做事向来靠谱,断不会让我失望的。”
话虽如此,眼风却又不由自主地飘向宫道尽头,那朱红宫墙的拐角处,仿佛藏着什么稀世珍宝,引得她目光寸步不离。
风又起了,吹得荷塘里的荷叶“沙沙”作响,碧绿的叶子互相碰撞,滚落下的水珠砸在水面,溅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声,是长乐宫那边在排练宴乐,笛音清越,琵琶婉转,混着蝉鸣与花香,把御花园衬得愈发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