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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侍立一旁,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外面广场上的哭嚎声,求饶声,士兵的呵斥声,如同潮水般涌进来。

“陛下。”王承恩忍不住低唤一声,声音带着哀求。

朱由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问道:“自生火铳营,列阵完毕了?”

“回陛下,已列阵完毕。”王承恩声音发颤。

“好。”朱由检依旧闭着眼,“告诉周遇吉,开始吧。”

王承恩如遭雷击,扑通跪倒:“陛下,三思啊,那里面,还有妇孺。”

“妇孺?”

朱由检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戾气。

“他们的父兄丈夫密谋资敌,勾连流寇,欲献城投降的时候,可曾想过这满城的妇孺?”

“可曾想过一旦城破,这洛阳数十万刚刚有口饭吃的百姓,会是什么下场?是再被剥皮抽筋,易子而食吗?”

“朕给了他们机会,给了他们活路,只要拿出粮食,拿出银子,助朕养兵杀贼,他们依旧是士绅!”

“依旧能富贵传家,可他们呢?他们选择了勾结李自成,选择了要把朕和这洛阳城,一起卖给流寇!”

“他们不死,朕的军粮从何而来?朕的军心如何稳固?那些被他们逼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百姓,如何相信朕能给他们活路?”

他盯着王承恩,一字一顿,如同宣判道:

“今日,朕就用这数百颗人头,告诉这洛阳城,告诉这河南道,告诉天下所有心怀鬼胎的蠹虫!

顺朕者,未必昌,逆朕者,必亡,亡其家,灭其族,绝其嗣,”

“传令行刑,”

命令通过旗号,瞬间传至广场!

周遇吉面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军令如山!

他猛地拔出佩刀,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撕裂夜空的咆哮:

“奉旨诛逆!”

“铳营——预备!”

广场外围,两千名燧发枪手动作整齐划一,哗啦,一片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黑洞洞的铳口瞬间抬起,平端,冰冷的铳刺斜指前方,瞄准了广场中心那黑压压跪倒的人群!

火光照耀下,每一张铳手的脸都绷得紧紧的,眼神中混杂着紧张,一丝不忍。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严酷军纪和皇帝意志强行压下的,执行命令的麻木凶狠。

他们是乞活而来,皇帝给了他们活命和报仇的机会。

他们只知道,皇帝的意志,就是天,

“放!”

周遇吉的佩刀狠狠劈下,

“轰,轰轰轰轰——!”

刹那间,天地失声!

两千支燧发枪同时喷发出炽烈的火焰,如同平地炸响惊雷。

震耳欲聋的爆鸣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甚至撼动了古老的洛阳城墙!

浓密的,刺鼻的白色硝烟升腾翻滚,瞬间吞噬了整个刑场,火光在浓烟中疯狂闪烁!

硝烟之下,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铅弹组成的钢铁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扫过密集的人群!

肉体被撕裂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濒死绝望的凄厉惨嚎,被淹没在震天的铳鸣声中!

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猛烈地喷溅在冰冷的石板地与残破的墙壁上!

破碎的脏器,混合着脑浆的血雾,在硝烟与火光中肆意抛洒!

一轮齐射,仅仅一轮齐射!

广场中心,如同被无形的巨兽狠狠践踏过!

方才还跪满人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尚在抽搐的残破肢体和肆意横流的血浆肉泥!

数百人,无论耄耋老者,垂髫稚童,还是哭喊的妇人,求饶的壮丁。

在超越时代的金属风暴面前,众生平等,瞬间化为齑粉!

浓烟被寒风缓缓吹散。

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广场上,只剩下死寂!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

幸存的被有意安排在边缘仆役婢女,早已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如泥,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封锁四周的士兵,即便是久经沙场的京营老兵,看着眼前这修罗场般的景象,也个个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

一些新兵更是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外围列阵的燧发枪手们,沉默地垂下枪口。

冰冷的铳刺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浆和碎肉,正一滴一滴地落在脚下被血浸透的雪地上。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执行完命令后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府衙大堂内。

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来到阶前,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调:

“禀陛下,逆贼范天魁等三百七十四口,已尽数伏诛!”

朱由检依旧闭着眼,端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外面那毁天灭地般的铳声和随之而来的死寂,仿佛与他无关。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浓重的血腥气,穿透门窗,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缓缓睁开眼。

眼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的疲惫和冰冷。

“传旨。”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将逆贼之首级,悬于洛阳四门示众。

所抄没之财物,田亩,商铺,尽数充公。登记造册,张榜公告。”

“另,晓谕洛阳全城及河南诸府县。”

朱由检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户。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灌满了整个大堂。

他望着远处广场方向尚未散尽的硝烟,声音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府衙:

“凡有通敌资贼,囤积居奇,抗捐不纳,煽动民心者——”

“范氏,即其榜样!”

“朕之刀锋,有进无退!”

“勿谓——言之不预!”

关中的风,裹挟着黄土高原的粗粝与冬日将尽的寒意,掠过八百里秦川。

渭河两岸的沃野,依旧残留着去岁均田免赋口号掀起的狂热余烬,却也掩盖不住新翻泥土下埋藏的疲惫与隐忧。

长安城内,曾经的秦王府,如今的闯王宫殿,雕梁画栋间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李自成掀开厚重的狼皮帐帘,走到殿外高台,寒风卷起他猩红的斗篷,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