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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忠心的话说得极为漂亮。

不管内心如何想,现实是,

跟着现在这位有钱有手段的皇帝,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钱途和保障。

充足的资源像血液一样输入原本干瘪衰弱的宣大防线躯体,让它重新焕发出生机与力量。

虽然整体战力或许仍不及关宁军,但凭借地利和充足的准备,足以让任何试图从此地入寇的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朱由检的北方战略,正以一种沉稳而坚定的步伐推进着。

以空间换时间,以资源换稳定,内部深耕细作,外部稳住重点,静待自身实力发生根本性的逆转。

而吴三桂,不过是这盘大棋中一颗重要的棋子,被皇帝巧妙地利用着。

无法掌控,不代表不能用。

崇祯十七年的北京城,沐浴在一片不同于往岁的冬日阳光之下。

今日竟是十数年来少有的暖冬,城中更透着一股万物竞发的勃勃生机。

去年那场席卷朝堂,血染刑场的滔天巨变,其血腥味似乎已被时间与新绿悄然冲淡。

沉淀于这座帝都的砖缝瓦砾之间,化为一种令人敬畏而又充满希望的底力。

紫禁城依旧巍峨,但宫墙之外的世界,已然换了人间。

街市之上,人流如织,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车马辚辚声,孩童嬉闹声混杂一处。

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太平景象。

新近粉刷的墙壁上,赫然贴着以硕大简体字书写的朝廷告示——

《永免五年赋役诏》,《新吏选考令》,《劝垦荒田疏》……

过往,这等文书唯有读书人方能磕磕绊绊念出。

如今,便是寻常挑夫货郎,也能凑上前去,指着那笔画简省的文字,议论个七七八八。

“瞅瞅,‘天下田亩,五年不征’!皇上金口玉言,咱们今年收的粮食,真能全落自己兜里了!”

“还有这个,‘募良吏,重实务,不同出身’,听说城南那个许风,以前就一个抄抄写写的小吏,如今竟当了官了!”

“啧啧,这世道,真是变了天了……”

人们谈论着,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却又真切切的笑意。

京城九门守卫焕然一新,昔日懒散敲诈的兵痞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身姿挺拔的军士,其中混杂着经受过洛阳屯田,开封守城考验的“乞活军”老兵,眼神锐利,纪律严明。

由卢光祖一手重整的“西厂”番子,如同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维系着这表面喧嚣下的秩序。

令那些心怀怨望的遗老遗少,乃至窥伺的宵小,不敢轻举妄动。

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口,今日尤其热闹。

并非出了乱子,而是新任的南城兵马指挥——许风,正在点卯派差。

这许风,年约三十许,面容原本带着长期不得志的萎靡与市井算计的油滑。

但此刻身着崭新的六品鸂鶒补子青袍,腰板挺得笔直,眉宇间竟扫去了大半阴霾,透出一股以往绝不曾有的干练。

谁能想到,半年前,他还是顺天府衙门里一个最不起眼,专司文书誊录的小吏呢?

那时节,他唤作许书办,或是更不客气的“许老鼠”。

俸禄微薄,前程黯淡,上头的老爷们层层盘剥,下发的那点工食银还不够塞牙缝。

他不得不学着旁人,在誊写文书,办理琐案时,绞尽脑汁刮些油水,或是替人跑腿传递些不清不楚的消息,换几枚铜钱沽酒。

家中更是凄冷。

娶的一房妻子柳氏,嫌他窝囊无能,日渐冷淡,竟与邻街一个开绸缎铺的掌柜暗中勾搭成奸。

许风不是没有察觉,那二人眉来眼去,妻子身上偶尔多出的陌生香粉味,像针一样扎他的心。

可他敢怒不敢言,那绸缎掌柜给大户人家当差的,颇有几分势力,他一个无根无基的小吏,又能如何?

只能借酒浇愁,越发活得浑浑噩噩,那点贪财的小心思,与其说是本性贪婪,不如说是对这绝望生活的一种麻木反抗。

转机,始于那场天崩地裂的大清洗。

当锦衣卫和“西厂”番子如虎狼般冲入一座座高门府邸,当昔日那些他需仰望的堂官,老爷们血溅菜市口。

许风和其他小吏一样,吓得缩在衙署角落里瑟瑟发抖,以为末日将至。

然而,刀锋并未落到他们这些“微末之辈”头上。

相反,一道前所未有的旨意颁下:

朝廷开新吏选考,不论出身,只问能力与操行,择优擢升,填补官缺!

许风那颗死寂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别无所长,唯有一手还算工整的字和对京城街巷人情,衙门陋规的熟悉。

新政推行简体字,许多老学究抵触,他却一看就会,写得飞快。

第一次选拔,考校公文撰写与实务处置,他抱着试一试,大不了继续烂死的心态去了。

谁知,他那点平日里用于钻营的小聪明,用在正道上,竟显得格外好用。

如何快速厘清户籍纠纷?

如何有效编排防火防汛?

他甚至根据自己多年所见,写了一份关于整肃京城治安,打击市井流氓的条陈,虽文辞粗俗,却句句切中要害。

主考官看了他的卷子,竟击节称赞:

“要的就是这等懂实务,知下情的人!”

一路过关,他竟然真的榜上有名!

虽只是末流,却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任命下来,他竟被直接授为南城兵马指挥,正六品!

据说,是那位掌控“西厂”的卢大人亲自阅看过所有新晋官吏的考评,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此吏虽曾有微瑕,然熟知坊间弊情,其条陈所言,颇切实用。新政用人之际,当予机会,观其后效。”

一句话,决定了他的命运。

穿上这身官服的那一刻,许风在自己那间终于不再有妻子冷眼的冷清小院里,对着水缸照了又照。

那柳氏见势不妙,早已与绸缎掌柜卷了细软跑得无影无踪。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是真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涌遍全身,是重获新生的激动,更是沉甸甸的责任与……知遇之恩。

他贪婪?是,他曾贪图那几文小钱。

但他更渴望的,是尊重,是活得像个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