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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闻言,心中一动,再次命副将统带大队按序前行,自己则带着亲兵,策马前往查看。

还未靠近,喧嚣声便已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混合着希望,焦躁,期盼与粗犷生命力的声浪,与他在河南,湖广所见的绝望死寂截然不同。

只见官道旁一片开阔的平地上,临时搭建起了十几个巨大的芦苇棚子。

每个棚子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蜿蜒如龙,一眼望不到头。

排队的人五花八门,有衣衫褴褛但眼神饥渴的流民,

有穿着破旧号衣,像是从前线溃散下来的老兵油子,有面色黝黑,手脚粗大的农夫。

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城里破落户子弟的年轻人。

棚子上挂着醒目的木牌,上面用遒劲的字体写着——不是传统的繁体,而是李定国近来才逐渐熟悉的简体字:

“大明新军募兵处”,“乞活军募兵处”,“京营辅兵募兵处”。

“都听好了!陛下有旨,广募天下勇健,共卫社稷!”

一个嗓门洪亮的军官站在高处,反复呼喊着,

“不限籍贯,不问出身!只要能开得硬弓,舞得动刀枪,或是身强体壮,肯吃苦耐劳,皆可报名!”

“入了新军,一日给吃三餐,还是干的!给发月饷,绝不拖欠!”

“入了乞活军,分田分地,安家落户!杀敌立功,更有重赏!”

“识字的优先录用!会手艺的优先录用!”

条件极其优厚,尤其是对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流民和一无所有的贫苦农民而言,

这简直是通往活路甚至是小康的阶梯。

队伍中不时爆发出激动的议论声。

李定国勒马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静静观察。

他注意到,募兵并非来者不拒。

每个棚子前都有几名眼神锐利的军官或老兵负责筛选。

“你,过来!”一个负责筛选的疤脸老兵指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拉开那张弓试试。”

那年轻人憋红了脸,用尽吃奶的力气,也只将弓拉开一半。疤脸老兵摇摇头:

“力气不够,去那边京营辅兵处看看要不要搬搬抬抬的。”

另一个棚子前,一个看似机灵的汉子正在登记。

“姓名?”

“王二。”

“籍贯?”

“河南彰德府。”

“可曾识字?”

“认得……认得几个。”

那登记的小吏眼睛一亮,递过一张写满简体字的告示:“念来听听。”

王二磕磕巴巴地念了几句,大意是军规军纪。

小吏点点头:“嗯,不错。去那边测量身高,臂力,合格了就录入乞活军识字营!”

李定国还看到,一些明显带着江湖气,甚至眉宇间有戾气的人,

在报名时被格外仔细地盘问,甚至有被单独带到一旁,由穿着普通百姓衣服,但眼神格外精明的人进行二次甄别。

显然,皇帝虽然喊出什么兵都要的口号,但也绝非毫无防范,对可能混入的奸细,兵痞保持着高度警惕。

最让他感到惊异的是,在募兵点旁边,还设有一个简陋的医护点,

有几个穿着干净布衣的人正在给一些轻微受伤或生病的应征者处理伤口,发放汤药。

虽然条件简陋,但这份对兵卒人命的重视,是李定国在以往任何一支军队中都未曾见过的。

“陛下……这是真的要另起炉灶,打造一支完全不同的军队啊。”

李定国心中暗忖。

这热火朝天的募兵场景,这不同以往的募兵标准,这初步显现的后勤保障意识。

都与他记忆中明朝旧军队的暮气沉沉,以及流民军的混乱无序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看到,被选中的人,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如同获得了新生。

他们被迅速编队,领到一块号牌和一顿实实在在的干粮,

然后在军官的带领下,有序地前往附近临时设立的营地进行初步整训。

而那些不合格者,虽然沮丧,但也大多得到了指点,

或是去尝试要求更低的辅兵,或是被告知可以去附近官府的屯田点报名,总归是给了一条活路。

整个募兵过程,虽然喧闹,却忙而不乱,效率极高。

一种强大的组织力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不仅仅是给口饭吃拉人当兵,而是在系统地,有选择地吸纳和整合社会资源,

尤其是底层那些被旧秩序忽视和压抑的力量。

李定国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伪善的邓耀祖,想起了那些被蒙骗,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村民。

在那里,他感受到的是制度的腐朽和个体的无力。

而在这里,在这京畿之地的募兵点,他感受到的是一种试图打破旧有枷锁,重塑秩序的磅礴力量,

尽管这力量还显得粗糙,甚至带着几分野蛮生长的意味。

“将军,看来陛下是下定决心了。”

亲兵队长在一旁低声道,语气中带着震撼。

李定国缓缓点头,目光深邃地望着北京城的方向。

城郭的轮廓已经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隐隐浮现。

“是啊,决心已定。”他沉声道,

“用这等手段募兵,用简体字启蒙,用雷霆手段清洗朝堂……陛下这是要彻底斩断过去的束缚。我们这两万人……”

他顿了顿,感受着身后大军行进带来的地面轻微震动,“不过是这股洪流中的一部分罢了。”

他不再停留,调转马头,汇入滚滚向前的大军洪流。

京城,就在眼前。

这场由穿越者皇帝掀起的风暴中心,正等待着这位新晋伯爵,镇国将军的到来。

前方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眼前这募兵的盛况,却让他心中那因为邓耀祖而产生的压抑和无力感,消散了不少。

北京城的巍峨轮廓终于在望,灰黑色的城墙历经风雨,沉默地注视着这片土地上无数次的权力更迭与血火纷争。

李定国率领的两万兵马,在城外十里处便被兵部的官员接引至预先划定的营地驻扎。

未经许可,大军不得入城。

李定国仅带着百余名亲兵卫队,穿过熙熙攘攘,人流如织的城门洞,踏入这座帝国的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