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被煽动,被裹挟的无辜者,他们的生命和微末的希望,
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湮灭在这场由贪婪和绝望引发的冲突之中。
他们的死亡,不会计入任何战功册,只会成为这场清算中一抹黯淡而沉重的血色。
冲击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严酷的杀戮面前,乌合之众的勇气迅速消耗殆尽。
幸存者终于从狂热中清醒过来,哭喊着四散奔逃,将武器和同伴的尸体遗弃在身后。
战场上,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和更多的伤员,哀鸿遍野。
马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命令部队保持阵型,清理战场,甄别俘虏。
很快,一些被俘的,穿着边军内衬或者携带边军制式武器的人被单独押了出来。
经过初步审讯和指认,几名带头冲击军阵,煽动民变的边军军官以及数十名核心家丁被揪了出来。
“将军,这些人……如何处置?”副将请示道。
马奎的目光扫过那些被捆缚着,面如死灰的边军军官,又掠过战场上那些村民的尸体,
最后定格在秦翼明交给他的,盖着钦差关防的文书上——
“若有敢阻拦,无论他是几品官,是何背景,皆以同谋论处,格杀勿论!”
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有丝毫仁慈和犹豫。
边军的态度暧昧,必须用最严厉的手段震慑!
否则,后续的麻烦将无穷无尽。
这些人的行为,已形同造反!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寒铁,传遍肃杀的战场:
“尔等身为大明军官,世受国恩,不思报效,反而勾结奸商,资敌叛国!今又胆大包天,煽动乱民,冲击王师,形同谋逆!罪证确凿,无可宽宥!”
“依《大明律》,谋逆者,斩!”
“奉钦差大人令,阵前抗法者,立斩!”
“将此番擒获之犯官及为首家丁,全部就地处决!悬首级于道旁,以儆效尤!”
命令一下,刽子手手起刀落。
一颗颗曾经在边境作威作福,享受着走私红利的头颅,滚落在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无头的尸身扑倒在地,腔子里的热血喷涌而出,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血色的雾气。
那些首级被用长竿挑起,插在通往边军营寨的主要道路两旁,无声地宣告着朝廷的决心和军法的无情。
整个战场一片死寂,只有寒风掠过原野的呜咽,和尚未断气的伤者微弱的呻吟。
白杆兵和新兵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铁血手段带来的巨大震撼。
孙铁柱紧紧攥着拳头,强迫自己记住这残酷的一幕——这就是战争,这就是背叛国家的下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回那些观望的边军营寨。
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将领,看到那些熟悉同僚的首级,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所有的侥幸心理瞬间烟消云散。
他们终于明白,北京来的这位钦差,和那位杀伐决断的皇帝一样,是动真格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第二路军用一场血腥的防御和毫不留情的处决,彻底震慑了潜在的外部威胁,
为主力彻底肃清张家口,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然而,这场胜利的代价,是无数被卷入其中的无辜者的鲜血,以及更深埋下的,关于恐惧与仇恨的种子。
相较于中路军的血腥攻坚与右路军的阵前血战,由白杆兵另一员稳健将领韩承统领,配合陈石头新兵营的左路第三路军,
任务看似最为单纯——封锁张家口通往关外草原的所有大小通道。
严防任何人员,物资由此进出,确保关门打狗之势。
防止核心目标外逃,也防范可能来自关外的意外干扰。
时值深秋,塞外草原已是一片枯黄,寒风凛冽。
韩承将部队化整为零,以哨,队为单位,扼守各处已知的商道,小路以及可供马队通行的河谷。
陈石头的新兵营则负责后方支援,巡逻以及建立临时哨卡。
虽然天气恶劣,环境艰苦,但军令如山,所有将士都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一日,午后时分,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伴随着清脆的驼铃和骡马的响鼻声,出现在一条隐秘的,蜿蜒于丘陵之间的古商道上.
正自北向南,朝着张家口方向迤逦而行。
这正是之前与豪格部下完成交易后,由范毓宾率领返程的范家商队!
他们在外徘徊数日,是为了处理一些零散的草原交易,全然不知老巢已然天翻地覆。
“报——!韩将军,东北方向野狐岭小道,发现大型商队!骡马车辆过百,护卫不少,打的正是范家旗号!”
斥候气喘吁吁地飞马来报。
韩承眼中精光一闪:“终于来了!传令各哨,依计行事,放他们进来,扎紧口袋!命令陈石头,率所部向前靠拢,准备接应缴械!”
范家商队对此一无所知。大掌柜范毓宾骑在马上,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张家口轮廓,
心中那因为交易不顺和隐隐不安而积压的郁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他甚至开始盘算着回到库房后,如何向父亲范永斗汇报此次交易的细节,以及如何应对豪格部越来越大的胃口。
然而,当商队完全进入一处两侧丘陵夹峙,道路相对狭窄的地段时,异变陡生!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入商队前方不远处的土坡上,箭尾剧烈颤抖着。
“有埋伏!”护卫头领,那刀疤脸汉子脸色大变,厉声高呼。
刹那间,两侧原本寂静的丘陵上,旌旗招展,冒出无数顶盔贯甲的士兵!
冰冷的弩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密密麻麻地对准了山谷中的商队。
前后路口,也被突然出现的,结成严整阵型的白杆兵死死堵住。
“放下武器!朝廷钦差在此,奉命清查边贸!违令者格杀勿论!”
一名白杆兵校尉声如洪钟,在山谷间回荡。
商队瞬间大乱!
骡马受惊,嘶鸣不已。
伙计车夫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护卫们则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紧张地看向范毓宾和刀疤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