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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逍遥信步而行,越往百味原深处,周遭景象愈发超乎常理。流淌着蜜酒与奶酪的河流交汇成湖泊,湖心漂浮着由酥脆饼干脆构成的岛屿;天空中偶尔会下起一阵“香料雨”,花椒、八角、桂皮如同晶莹的宝石簌簌落下,在地面积攒起厚厚一层;甚至有一片区域,空间本身都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果冻,穿行其中,能感受到奇异的弹性和清甜。

他也遇到了更多稀奇古怪的“原生食材”。有会模仿人声、哭诉自己太咸请求少放盐的“戏精石菌”;有遇到危险就自动切片、摆盘,甚至还附带一碟灵魂蘸料的“自律烤鸭兽”;更有扎根于虚空、汲取星光生长、果实如同压缩星云般绚烂的“星辰果树”。

对于这些,李逍遥大多只是饶有兴致地观察、品评一番,并未过多采摘。到了他这般境界,寻常的食材已难以引起他收集的欲望,更多的是一种对“造物之奇”的欣赏。

期间,自然也少不了其他进入百味原的修士。他们或是在与某种凶悍食材搏杀,或是在小心翼翼地采集着心仪的灵物,见到李逍遥经过,无不神色紧张,远远避开,生怕引起这位煞星的注意。关于他随手化熔岩椒虎攻击为肉片、一步破饕餮魔宗大阵的事迹,已然在此地修士中小范围传开,将其列为“不可招惹榜单”首位。

李逍遥对此浑不在意,他的目标始终明确——那股源自百味原最核心处的、更为凝聚、更为古老的“宴席”气息。

又行进了不知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空旷的平原出现在眼前,平原的中央,并非地面,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直径超过千里的巨大“碗”状凹陷。碗壁光滑如镜,呈现出温润的玉质光泽,其上天然形成了无数繁复的符文与图案,仔细看去,那些图案竟是各种烹饪手法的抽象演绎:翻炒、炖煮、蒸炸、雕花……

而在那巨大“玉碗”的上方,虚空之中,悬浮着一座巍峨恢宏的宫殿!

那宫殿通体仿佛由某种半透明的、流淌着混沌色泽的胶质构筑而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散发出一种包容万物、化育万味的古老道韵。宫殿无门无窗,唯有正前方垂下一道如同拉面般柔韧、散发着浓郁麦香与空间波动的“光梯”,连接着下方的玉碗边缘。

宫殿的门匾之上,以某种流淌的、散发着百般滋味的汤汁书写着三个龙飞凤舞、道韵天成的大字——

【五味殿】!

一股无法形容的吸引力从那座悬浮宫殿中散发出来,仿佛在呼唤着所有对“食”之大道有所追求的存在。那里,便是“万界饕餮宴”真正的入口,也是“百味原”这片外围区域的核心与终点!

此刻,在那巨大的玉碗边缘,已然聚集了数百名修士。正是最先进入此地,或是一路披荆斩棘、实力运气俱佳的那批人。冰魄剑宗望舒、北斗星宫璇玑、天机阁玉衡、昆仑墟玉清等人赫然在列,还有那位幸运得到李逍遥抛出“味箓”的年轻散修,以及其他一些气息强大的陌生面孔。

他们皆目光灼热地望着上方的五味殿,但无人敢轻易踏上那道“拉面光梯”。因为在那光梯之前,玉碗的边缘处,盘膝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古朴,身穿一件打满补丁、却洗得发白的旧袍子,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冒着袅袅青烟的烟杆,正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看起来就像个凡间田头歇脚的老农,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位老者,才是此地真正的主宰者!他看似普通,却与整个五味殿、乃至这百味原的核心法则融为一体!他坐在那里,便是一道无形的天堑!

李逍遥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的骚动,众人的注意力大多被那五味殿和老者的神秘所吸引,只有望舒、璇玑等少数几人有所察觉,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李逍遥没有理会众人,他的目光先是扫过那巍峨的五味殿,点了点头:“嗯,这‘殿壳’用的是‘混沌胶质’,最能锁住滋味,保持灵性不散,是个好锅。”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抽烟杆的老者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炊烟为引,静候有缘。阁下便是此地的‘引宴人’吧?”李逍遥走上前,随意地问道,语气如同熟人打招呼。

那抽烟的老者闻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滋味的眼睛。他看了看李逍遥,吧嗒了一口烟,吐出一串如同灵蛇般扭曲、散发着淡淡焦香的烟圈。

“老朽不过是个看门的火工道人。”老者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感,“欲入五味殿,参悟食之道,需过三关。”

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第一关,辨味。识得此烟中百味,道出其来历根源。”他晃了晃手中的烟杆。

“第二关,调和。以此地任意食材,调和一味,能入我口,算你过关。”他指了指周围琳琅满目、奇珍异宝般的各种原生食材。

“第三关……”老者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跃跃欲试的修士,缓缓道,“……品心。五味殿自会映照。”

规矩简单,却直指核心。

辨味,考的是对万界滋味的认知与洞察。

调和,考的是对食材的理解与运用。

品心,则玄之又玄,关乎道心本质。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能抵达此地的,无不是一方俊杰,对自己在“食”之一道的造诣皆有几分自信。但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火工道人”,无人敢掉以轻心。

璇玑真人率先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辈北斗星宫璇玑,愿先试这辨味一关。”

老者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

璇玑真人凝神静气,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老者吐出的那一串尚未完全消散的烟圈。他眉头紧锁,细细感知,半晌,才迟疑地开口:“此烟……有龙涎香之醇厚,有万年沉木之幽寂,有……有星辰砂的微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彼岸花之凄艳?”

老者不置可否,只是吧嗒着烟杆。

璇玑真人额角见汗,又努力分辨了许久,最终颓然摇头:“晚辈……只能辨出此四味,至于根源……难以尽述。”

老者淡淡开口:“四中其三,算你勉强过关。可入第二关。”

璇玑真人松了口气,退到一旁,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更加凝重。他自认见识广博,却连一道烟气都未能完全辨明。

接着,又有数人上前尝试辨味,结果大多不如璇玑,仅有天机阁玉衡子辨出五味,昆仑墟玉清道人辨出六味,得以过关。那位年轻散修也鼓起勇气尝试,竟也辨出了三种基础味道,勉强过关,引得众人侧目。

轮到望舒仙子,她清冷的眸子凝视烟圈,片刻后,朱唇轻启:“七味。龙涎、沉木、星砂、彼岸、忘川水、红尘怨、……以及一丝纯粹的‘寂’。”她不仅道出味道,更点出了其中蕴含的意蕴。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点了点头:“冰心剑骨,剔透玲珑。过关。”

最终,通过第一关“辨味”者,不过十余人。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了尚未尝试的李逍遥身上。

李逍遥打了个哈欠,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他甚至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凝神感知,只是随意地瞥了那烟气一眼,便开口道:

“三百六十五味。对应周天之数。取材自诸天万界三百六十五处极致之地,有仙界瑶池的莲蕊清苦,有魔渊血海的腥咸暴戾,有佛国净土的檀香宁静,有凡尘灶台的烟火温暖……乃至混沌初开的一缕太初之气,宇宙终结时的一丝归墟之味……皆在其中。”

他语速平稳,如数家珍,将三百六十五种滋味、三百六十五处根源一一道来,无一错漏!

不仅那十余位过关者目瞪口呆,就连一直古井无波的火工道人,握着烟杆的手都微微一顿,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至于这烟本身……”李逍遥看着老者手中的烟杆,笑了笑,“不过是‘思念’的载体。阁下是在借这诸天万味,思念一位……故人吧?”

此言一出,火工道人身躯猛地一震,看向李逍遥的目光,彻底变了。

全场,死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