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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狼的嘶吼声撕开暮色时,李伯正蹲在草屋里给受伤的二柱包扎胳膊。

草屋是村里最破旧的那一间,墙是黄泥糊的,屋顶铺着稀疏的茅草,风一吹就“哗啦啦”响。

屋里没点灯,只有血月的红光从门缝里挤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狭长的、晃动的影子。

“忍着点。”李伯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怕,是腿疾又犯了。

他用布蘸着草药汁,小心翼翼地擦过二柱胳膊上的爪痕——那伤口边缘泛着青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淬了毒,一碰,二柱就疼得龇牙咧嘴。

“伯,外面……外面还打呢?”二柱咬着牙问,眼睛瞟向门口。

外面的厮杀声、村民的喊叫、狼的咆哮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粥,压得人喘不过气。

“小林那小子,还有那豆子,顶用。”李伯说着,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止血草,捣成了粉末。

他撒药的手很稳,这双手年轻时能拉满三石弓,能一刀捅进野猪的心窝,如今虽抖了,却还带着股子劲儿。

二柱“嗯”了一声,眼神却亮不起来。

他刚才亲眼看见,最壮实的王屠户被三只妖狼围在中间,手里的杀猪刀劈断了一只狼的腿,可另一只狼一口咬穿了他的手臂。

那狼的牙比刀尖还利,血喷出来的时候,溅了二柱一脸。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草屋的木门被整个撞飞了!

木屑混着泥土飞溅,李伯下意识地把二柱往身后一拽,自己猛地抬头。

血月的红光瞬间灌满屋子,照亮了门口那个庞大的影子——是只妖狼,比之前见到的都要大,毛色是深灰色的,像浸过墨,一双眼睛红得发暗,死死盯着屋里的两个人。

它的前爪上还挂着半块撕碎的衣襟,看样子是从哪个村民身上扯下来的。

“娘咧!”二柱吓得往后缩,撞翻了墙角的水缸,水“哗啦”一声漫了满地。

妖狼低低地吼了一声,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滴,落在地上,“滋滋”地腐蚀出几个小坑。

它显然是绕开了村口的豌豆射手,专挑软柿子捏——这破草屋,这两个看起来没什么反抗力的人,成了它的目标。

李伯猛地站起身,右腿却“咯吱”响了一声,疼得他额头冒冷汗。他把二柱往灶台后面推:“躲好!”

自己则反手摸向墙角——那里靠着一把短刀,是他年轻时用的,磨得锃亮,刀柄被手汗浸得发黑。

妖狼没给他们太多时间,后肢一蹬,像块黑石头似的扑了过来!

腥风扑面而来,带着股腐肉的臭味,李伯甚至能看清它獠牙上挂着的碎肉。

“来得好!”李伯低喝一声,竟迎着狼头冲了上去。

他没躲,也躲不开——他一瘸一拐的,哪有妖狼快?只能拼!

他猛地侧身,避开妖狼的血盆大口,手里的短刀顺着狼腹的方向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一声,刀刃没入寸许,墨绿色的狼血喷了李伯一身,带着灼人的温度。

妖狼吃痛,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身体猛地一甩。

李伯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手里的刀差点被甩飞,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掀了起来,重重撞在土墙上。

“咳——”他喉咙一甜,一口血喷在地上,染红了那道从门缝透进来的红光。

“伯!”二柱在灶台后面哭喊,想冲出来,却被李伯死死瞪了回去:“别动!”

妖狼转过身,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李伯,另一只眼睛上有道旧疤——那是李伯年轻时用箭射的。

它认出这老头了。

十年前,就是这老头,在山坳里射瞎了它一只眼,让它成了狼群里的笑柄。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妖狼的眼神更凶了。

它一步步逼近,爪子在地上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

李伯扶着墙,想站起来,可右腿像断了似的,怎么也使不上劲。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刀,刀刃还插在狼腹里,被妖狼的肌肉裹着,拔不出来。

他笑了笑,笑得咳了两声,血沫子沾在胡子上。

“老了……是真老了……”他喃喃自语,眼神却没软。

他抬起头,迎着妖狼的目光,像是在看当年那只被他追得满山跑的小狼崽子。

妖狼猛地扑了上来,这一次,它瞄准了李伯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外突然传来小林的嘶吼:“李伯——!”

紧接着,“咻!咻!咻!”

三声锐响,三道翠绿的影子破窗而入,带着破空的风声,精准地射向妖狼——是豌豆!

第一颗豌豆打在妖狼的瞎眼上,那地方本就结着疤,一撞,旧伤裂开,墨绿色的血喷了出来。

妖狼疼得脑袋一偏。

第二颗豌豆打在它的耳朵上,直接把半只耳朵打烂了,碎肉混着血飞了出去。

第三颗最狠,顺着妖狼张开的嘴,“噗”地射进了它的喉咙!

妖狼的咆哮卡在嗓子里,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

它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重重地砸在地上,震得草屋都抖了抖。

它的眼睛还圆睁着,盯着天花板,很快就失去了光泽。

小林撞开门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李伯靠在墙上,满身是血,脸色惨白;地上是妖狼的尸体,还在抽搐;灶台后面,二柱探出头,吓得脸都白了。

“李伯!”小林冲过去,扶住李伯的胳膊,手一碰,才发现老人的后背全是冷汗,衣服都湿透了。

“没事……”李伯喘着气,指了指地上的狼尸,又指了指自己插在狼腹里的刀,笑了:“你看,老东西……还没锈……”

话没说完,他头一歪,晕了过去。

小林的心猛地一揪,赶紧把李伯抱起来。

老人很轻,像片叶子似的。

他转头对二柱喊:“找块干净的布!再烧点热水!”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托着李伯的背,生怕碰坏了他。

血月还挂在天上,红光依旧。

屋外的厮杀声渐渐小了,隐约能听到村民们在喊:“狼退了!狼退了!”

小林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李伯,又看了看插在狼尸上的那把短刀——刀身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他轻轻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李伯脸上的血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村子,这老人,他得护着。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更凶的狼,更恶的兽,他也得站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