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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城的城墙是十年前异兽攻城后重修的,青灰色的砖石垒得足有两丈高,墙顶铺着平整的青石板,风一吹就带着城外荒草的气息,成了天然的“风教室”。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城墙上,十几个少年背着轻便的竹篓站成一排,竹篓里装着各自的异能练习册和一小束薄荷草——按规矩,每次御风术课都要带些易感知气流的植物,方便判断控风的精准度。

阿阳站在队伍中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薄荷草的叶子,清清凉凉的气味飘进鼻腔,却没让他集中精神。

他的目光越过城墙外的防护栏,落在远处的荒地上。

新种的向日葵苗刚没过脚踝,绿油油的一片顺着地势铺展开,风一吹就轻轻晃荡,像无数个小绿旗在打招呼。

更远处的山林裹在淡蓝色的雾里,连飞鸟振翅的影子都看不见,只有风穿过树梢的声音,远远传来,轻得像哼歌。

“都看好了。”青羽的声音打断了阿阳的走神。

这位负责教授御风术的女老师总是穿一身素色的短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

阿阳听人说,那是十年前和异兽打斗时被爪子划的,可他总觉得那疤淡得像画上去的,不像真能跟猛兽打交道的人。

此刻青羽站在风口,掌心向上摊开,一缕透明的气流慢慢在她指尖凝聚,先是细得像丝线,接着渐渐变粗,绕着她的手腕转了个圈,最后轻轻托起旁边的一片向日葵花瓣,让花瓣顺着气流的方向,稳稳地飘向城墙内侧的花盆。

“御风术的关键不是‘用力’,是‘顺应’。”

青羽收回气流,花瓣轻轻落在花盆里,“你们要像跟朋友打招呼一样,先感受周围的风——哪里的气流急,哪里的缓,哪里藏着漩涡,摸清楚了,才能让风听你的话。”

少年们跟着抬手,阿阳也不情不愿地举起手。

他试着去感受风,可指尖只碰到一片温热的阳光,风的影子都抓不住。

他偷偷瞥了眼旁边的阿树,那小子正皱着眉,掌心居然真的聚起了一丝小风,把手里的薄荷草叶吹得微微颤动。

阿阳心里有点不服气,使劲攥了攥拳头,可越用力,越觉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乱了。

“急什么?”青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声音比刚才轻了些,“你刚才盯着城外看什么?心思都飞了,怎么能抓住风?”

阿阳被戳穿心思,脸颊有点发烫,却还是忍不住问:“青羽老师,咱们学这个到底有什么用啊?”

他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几个走神的少年也都看了过来,眼里带着同样的疑惑。

“你看城外那么安静,异兽都十年没来了,防线又那么结实,就算真有异兽来,不是还有士兵们吗?咱们学御风术,难道真能用上?”

这话一出,队伍里立刻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

穿红褂子的小桃跟着点头:“就是啊,我娘说以前的异兽都是老人们编出来吓唬小孩的,现在哪有那么可怕的东西?”

瘦高的阿木也附和:“我觉得御风术还不如学编竹篮实用呢,至少能装东西,这风抓来抓去的,除了吹吹草叶,还能干嘛?”

青羽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阿阳摊开的掌心,那里空空的,连一丝气流的痕迹都没有。

“异兽不是编出来的。”

她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少年,“十年前,黑风岭的黑毛兽就是顺着城外的风冲过来的,当时如果不是几个会御风术的人提前感知到气流异常,提前预警,防线根本来不及加固,安和城早就被攻破了。”

她抬手指向城墙外的一处土坡:“你们看那里,现在长满了草,可十年前,那里是一片焦土——

黑毛兽的爪子能划开石头,牙齿能咬断木头,还有的会喷火星,要是没有御风术把火星吹走,把逃跑的人送到安全地方,你们现在根本看不到这些向日葵。”

阿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土坡上的草长得很茂盛,一点都看不出焦土的痕迹。

他心里还是不信:“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不一样了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薄荷草,“您看,现在的风多软,哪像能藏着危险的样子?再说,士兵们每天都在训练,还有棱镜草预警,就算真有异兽,也肯定能提前知道。”

青羽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少年们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她重新举起手,指尖凝聚起气流,这次的气流比刚才强了些,直接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让落叶在空中排成一排,像个小小的队伍。

“你们再试试,这次用心点。”她的声音轻了些,“就算不为了防异兽,学会御风术,也能帮着把成熟的向日葵籽吹进竹篮,帮着把薄荷草的气味送到营地每个角落,总比一直闲逛强。”

阿阳看着空中的落叶,心里还是觉得没意思。

可看着青羽认真的样子,他还是重新举起手。

这次他没再用力,只是试着放松指尖,果然,一丝微弱的气流慢慢靠了过来,像小猫的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掌心。

他心里一喜,赶紧想着让气流动起来,可刚一使劲,气流又散了。

“别急,慢慢来。”青羽在旁边提醒。

阿阳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他看着城墙上的阳光,看着城外平静的荒地,心里还是觉得,青羽老师太紧张了。

这风这么软,日子这么安稳,哪来的什么危险?

学御风术,顶多就是个好玩的手艺,就像阿树学编草蚱蜢,阿溪学扎花束一样,不过是日常里的一点消遣罢了。

他再次试着感受气流,可心思又飘到了别处——晚上伙房应该会煮南瓜粥,要是能用御风术把粥的香味吹得快点,是不是就能早点吃饭?

或者,等向日葵熟了,用风把瓜子壳吹走,是不是就能直接吃瓜子仁?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手里的气流又一次散了,只留下掌心淡淡的薄荷香,和远处风吹过山林的轻响,在安静的城墙上慢慢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