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一卷：雾屿未明
part 29 最优解
胜者——Zeta选手！！！不败神话八十连胜！！！
八角笼顶的镁光灯炸成雪盲，裁判举起江屿手臂的刹那，欢呼声浪掀翻地下拳场锈蚀的钢梁。
吴雾看着汗珠从江屿腹肌沟壑流进黑色运动裤，像星河坠进暴烈的青春。
荧光棒的碎屑在鞋底碾成星砂，江屿扯开八角笼围绳跃下擂台时，吴雾的帆布鞋已经踩过踩过满地钞票与打翻的啤酒，少女慌乱中踢到的易拉罐咕噜噜滚向阴影深处。
拳场射灯突然全部熄灭，吴雾的瞳孔尚未适应光线变化，手腕已被薄荷味的气息裹挟着穿过过沸腾的人群。少年掌心渗血的温度穿透黑色绷带，在两人交握处烙下潮湿的星云。
Zeta选手VIp休息室的霓虹灯牌将两人影子投在墙面，纠缠成黎曼猜想中震荡的ζ函数。
不用。
吴雾攥着从王毅航书包里翻出的急救包，刚想帮江屿处理渗血的眉骨，就被少年握住颤抖的手腕，“黑豹规矩，打完拳赛后，会有医疗队负责处理伤口。”
吴雾咬唇，寂静无声的放下了刚刚拿起的酒精棉球。
江屿懒散地仰靠在透明镭射亚克力椅上，选手休息室的射灯在他眉骨处的血痕上镀了层碎金。他屈指弹了弹少女胸前ζ型耳钉：吓哭了？瓷娃娃非要来的......打赢的可是老子。
吴雾这才惊觉眼眶蓄满生理性泪水，休息室顶灯在视网膜上晕成模糊的光斑。
少女的嗓音轻颤，这种胜利有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江屿突然站起身，攥住吴雾的手腕拉近身侧，闭眼。
数到三。
什么？吴雾的疑问被突然亮起的手机闪光灯吞没。
江屿迅速地拍下两人交叠的剪影，屏幕冷光里，他眉骨处的血痕像道未愈合的月光。
这不就是意义？江屿薄唇勾起痞气的笑意，长指愉悦地存下照片，乖乖女为我哭的样子，比解克莱因瓶还有意思。
吴雾抬起湿润的眼睛瞪向江屿：这种玩笑......
就这么担心我？“白炽灯管滋滋作响，江屿望着少女泛红的眼尾，拇指突然蹭过吴雾眼下，指腹沾到冰凉的湿意让擂台上的暴戾化作绕指柔般无奈的轻叹。
”......别哭了。
吴雾紧紧地咬住嘴唇，突然狠狠拍开江屿的手，“比解克莱因瓶还有意思的明明是：数学天才把自己当斗兽场的牲口吧？”
空气突然冻结成冰。
江屿，这就是你说的重要拳赛吴雾咬紧嘴唇，用力摘下江屿带她来拳场前别在她病号服上的ζ型耳钉，按回江屿掌心的手在颤抖，用命换钱？
耳钉尖锐的棱角在少年掌心压出红痕，江屿突然冷漠的低笑出声 ：那就物归原主。
他单手戴上耳钉，金属的ζ函数闪耀的银光刺得吴雾眼眶发疼。
选手休息室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震颤，江屿一脸无所谓地刷着手机，身上的血腥味像把锋利的解剖刀，扎在吴雾的心上。
吴雾攥紧纤弱手指，突然抓起酒精棉球按在江屿渗血的眉骨，“黑豹医疗队怎么还没来？”
“老子要是牲口——“江屿猛然钳住吴雾手腕，虎口薄茧蹭过她突起的腕骨，“现在就该把你按在墙上舔眼泪。”
这句话裹着薄荷味的血腥气，在吴雾耳膜上烫出焦灼的洞。
“你不是要看我的世界吗？”白炽灯管在头顶炸开刺目白光，江屿低哑的声音与血腥味在呼吸间凝成冰刃，“这就是老子的——”
生存函数？吴雾昂起下巴，突然笑了，这个笑容比江屿见过的所有伪装都锋利，
用蒙特卡洛算法计算拳击胜率？用拓扑学预判对手攻击轨迹？用你父亲江明远教授研究半生的ζ函数来给地下赌局当噱头？”
最后一句话精准刺入江屿最脆弱的死穴。
江屿虎口卡着吴雾的腕骨往墙上一推，医用酒精瓶轰然坠地，飞溅的液体在墙面洇出雪松枝桠状的暗痕。
在吴雾脊背撞上消防栓玻璃的瞬间，他下意识伸手护住少女脆弱的蝴蝶骨，血腥味与碘伏气息在呼吸间沸腾交织。
你以为那些奖金拿去做什么？江屿冷笑地扯开运动裤口袋，染血的医院缴费单雪花般纷纷扬扬落下，静波市立医院植物人病房每天480块，护工抽痰每次50块，呼吸机管路消毒费每次380块，气压床租赁每月2000块.......
暴戾的浪潮将少年眼底星河尽数吞没——那是被困在莫比乌斯环里整整三年的孤兽终于被彻底激怒的模样。
泛黄的票据飘散在吴雾眼前，2023年至今的医疗明细像凌迟的刀片。
吴雾终于明白江屿身上那些伤口的来历。不是叛逆，不是发泄，而是少年用血肉之躯在数学公式外，构筑的另一个生存方程。
看清楚了吗乖乖女？江屿用膝盖顶开她试图捡票据的手，
你妈妈申报的省级课题《非欧几何在建筑力学中的应用》经费，够买老子打两百场黑拳。
吴雾的指甲在地面刮出刺耳鸣响，少女指尖在被票据边缘的锯齿割破之前——被蹙紧眉峰的江屿伸手护住。
“那你以为你是战神吗？八十场连胜已经是运气好的极限了！
“我在台下看得很清楚，打黑拳就是在玩命！”
吴雾猛然站起，少女的眼镜滑到鼻尖，眼底却燃着比江屿的暴怒更为炽烈的火焰，
江屿你教我的——所有函数都有最优解。这就是cmo冠军的最优解？
最优解？江屿冷笑，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吴雾，你他妈是不是觉得，这世上所有问题都能用数学公式算出来？”
他猛地拉开VIp休息室的电视机下柜，更多的缴费单飘落，像一场无声的雪崩。
植物人病房，一年零七个月。江屿的指尖划过票据上的数字，每一笔都像刀刻进骨血，“护工费、呼吸机耗材、抗感染药……你算算，静波一中的奖学金够撑几天？”
吴雾的指尖触到一张泛黄的收据——【静波市立医院IcU病房，2023年11月6日，江明远，抢救费：￥18,760.00】。
账单上的天文数字让少女指尖轻颤。
江屿嗤笑着指向擂台方向，“黑豹的擂台，打赢一场基础奖金五千，连胜奖金翻倍。”
吴雾突然想起江屿在地下拳场的外号——“Zeta”。
ζ函数在数学中代表无限不循环的数列，就像江屿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医疗费清单。
cmo冠军的最优解？江屿脸上泛起自嘲的笑意，“是看着我爸死在病床上，还是用这双手挣够他的医药费？”
吴雾的呼吸凝滞在胸腔。
她曾以为江屿的堕落是自暴自弃，是天才陨落后的放逐。可此刻，少年暴戾的瞳孔里映出的，分明是困兽般绝望的挣扎。
吴雾突然意识到——
江屿早就计算过所有可能性。
奖学金、竞赛奖金、家教……甚至打黑拳的胜率、受伤的概率、医疗费的缺口……江屿全都算过。
而江屿选择了最危险的那条路。
不是因为江屿愚蠢，而是因为——
那是江屿唯一能走的路。
“那你为什么不……”吴雾喉咙发紧，声音几乎哽住，“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找学校？为什么不……”
“报警？”江屿猛地俯身逼近单薄的少女，眼底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乖乖女，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报警，世界就会变好？”
吴雾咬住苍白的下唇。
“我试过。”江屿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一时。”
“我报警了，我说我爸不可能自杀。”
江屿忽然抓起吴雾的手按在自己纹身处，ζ符号在肌肤下突突跳动：这道题我爸算了十二年，却在看到我金牌的瞬间选择放弃。你说，到底什么比真理更重要？比我更重要？”
“他不可能自杀。
“结果呢？警方调查了三天，结论是——‘死者生前具有严重精神不稳定状况，自杀倾向明显’。”
吴雾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江屿腰后的ζ符号上轻颤。
“至于学校？”江屿冷笑，“静波一中巴不得我闭嘴。毕竟，一个天才陨落的新闻，比‘静波市直属重点中学数学教研组组长涉嫌谋杀’好听多了，对吧？”
“所以，江屿，这就是你的答案？”吴雾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用命换钱，直到……”
“直到我死，或者他死。”江屿平静地接上她的话。“这就是我的最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