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168 预谋杀
凝固的画面再次撕开一年多时间的封印，709病房的监控重新流淌起冰冷残酷的现实。
“小熙......你……你这是做什么？！......”轮椅上的江明远显然被吴熙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他挣扎着想从轮椅上探出身，枯瘦的手臂伸向吴熙的方向：“不要这样......起来！起来啊！”
“老师……”吴熙对着窗户限位器的方向伸出暖棕色指甲，脸上的泪水纵横交错，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模糊得斑驳不堪，声音破碎得如同被碾过的玻璃：“帮我……拜托您……”
已被伤痛折磨得失去学者儒雅风采的大学教授嘴唇愤怒又悲凉地哆嗦着，监控摄像头捕捉到江明远浑浊眼底闪过的痛楚。
吴熙在瞥见门口经过的护士时忽然惊慌失措地站起，她迅速站起擦干眼泪，从方包取出黑色水笔。然后拿起一张江明远的手稿，在纸张背面快速书写着什么。
吴熙紧接着从床头柜上拿回自己带来的材料，把材料和手稿一起塞回自己教授颤抖的掌心。
吴雾看到这个总是严苛到不近人情的数学老师，此刻在监控里露出少女从未见过的——数学家般纯粹的笑容。
可江明远在看完后却摇了摇头，静波大学数学系教授的神情失望，声音虚弱得像破败的风箱，但语气非常坚定：“小熙......这些数据还没得到验证，你坚持发表会害死人的......把黎曼猜想的阶段性成果......用在建筑力学上......是谋杀......就像你的新住院楼......可调节式限位器......唉......和泽冰路——”
“老师！”吴熙骤然拔高音量，她猛地俯身抓住轮椅扶手，这个动作让女人的脸完全暴露在监控下——
惯常优雅的吴熙此刻五官扭曲得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眼睛里燃烧着某种近乎癫狂的执念：“您太固执了！这种固执会害了您的！”
“......但我一定会救您的，江明远老师，就像您当年对我伸出援手一样......”
“我们的研究成果，理应造福社会。”
“吴熙！你明知道......咳咳咳......那个抗震参数是错的！”江明远枯瘦的左手抓住轮椅扶手，右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似乎在示意吴熙冷静：“西郊湿地公园的地基......咳咳......承受不了这种曲面设计......到时候整座桥都会塌的......”
西郊湿地公园？——吴雾心下蓦然一震，这个位置恰好是......妈妈昨天让自己说cmo决赛选题《医院建筑中的采光结构数学建模》的思路时停下的地方，当时妈妈听到自己提了‘限位器’三个字时，反应也明显异常。
吴熙夺回材料和手稿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表情落寞地叹息着：“老师，数学的纯粹性早被资本和权力腐蚀了。您以为您守护的是什么？是真理？不，只是既得利益者的玩具。”
“......就算您再不认可，我也会坚持做的。”
下一秒，吴熙优雅地踩着高跟鞋，转身向门口走去。
在即将离开监控范围时，她突然回过头，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最后一句话：“老师，明天的cmo颁奖礼，您会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的。我期待老师穿我毕业典礼时的酒红色西装，相信媒体会喜欢您学术泰斗的形象。”
监控录像在19:58:02时戛然而止。
“这难道是......杀人预告？”少女清冷的嗓音碎成冰渣，噬骨的寒意一寸寸地爬上脊椎：“难道妈妈故意在cmo颁奖礼前一天到709病房弄坏了窗户限位器......她是算准了江教授会......”
“年段第一现在懂了？”江屿盯着录像最后江明孤绝如峭壁地坐在轮椅上的身影，“这个视频我已经看过无数次了。非常明显——吴熙要发表和我爸的共同研究，老头子坚持拒绝。”
少年猩红的眼角里，尽是被血仇灼烧的野性，“所以，咱们感人的‘师德模范’干脆直接拆了限位器，在cmo颁奖礼前制造我爸‘自杀’的假象。”
曲面屏幽蓝的光映着吴雾骤然失血的唇色，像被暴雨打落枝头的白色铃兰。
“瓷娃娃，”江屿垂眸看向怀里惊惧的吴雾，低哑的嗓音翻涌着暴风雪般的戾气和刻骨铭心的痛楚：“明天就是省级选拔赛，我已经让王毅航举报吴熙泄题。只要先撕裂她优秀教师的面具，接下来让李队介入调查谋杀嫌疑就容易了。至于你......”
“虽然对你稍微有点抱歉，但还是希望——我的乖乖女，明天能少掉点珍珠。”江屿的骨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不想被牵连就记住，明天在考场上，不要用吴熙给你背的标准答案解题。明白？”
“江屿，不对！除了杀人预告以外，妈妈离开709病房时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一种可能解——”
少女镜片后的鹿眼盛满了惊涛骇浪，清冷的声线裹着濒临崩溃的哭腔，可脑海中的逻辑却意外的清醒：“是提醒！妈妈可能知道什么内情，她无法说服江教授跟她上同一条船，可是她又不忍心看江教授被残忍杀害，所以她只能这样隐晦的提醒！”
吴雾的喉咙像被烈火烧过，只能挤出破碎的哽咽：“妈妈前面说过的——她想要救江明远！就像当年江明远教授对她伸出援手一样！”
“救我爸？”江屿猛地把吴雾向后压进宽大的电竞椅深处，齿缝间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嗤笑。
“吴熙亲手弄松了限位器，然后假惺惺地提醒老头子‘穿那件酒红色西装’上电视——便于媒体到时候拍他摔成烂泥的‘学术泰斗’最后遗照？！”
“吴雾，你他妈管这叫‘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