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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今天也在用阵法苟命 > 第139章 道左死生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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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如枷,沉沉压上她单薄的脊梁,比那生铁锻打的囚笼更甚。

那探寻真相与阻魔救世的宏愿,听着是顶天立地的豪语,落下来,却是要一口一口,用骨、用血、用魂去啃的荆棘之路。

她云清正,一个家破人亡、宗门不容的孤女,偏要逞这天大的能,担这山岳般的干系。

好比那田埂边的瘸腿老犬,不去捡食些泔水残渣,偏要龇着牙去撕咬猛虎的腿肚。自个儿被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也就罢了,还要连累身边人,一个个被拖入这无底的血窟窿。

倒也是。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她一个金丹未圆满的小修,偏要扑腾着这残翅,去硬撼那九天罡风吗。

这便叫,炒熟了自个儿这盘苦豆子,硬往那阎罗殿的磨盘里填。

心火煎熬,五内如沸。

云清正甩甩头,似要甩脱这蚀骨的疲怠与自怜,将全部心神,重新投注到眼前那卷冰封玉润的残谱之上。

她试图以神识探入,却如蜉蝣撼树,只觉神魂一阵刺痛,被那意蕴无情弹开。

中应站在一旁,接过来鼓捣了半天,也显然没什么头绪,索性无奈的摊了摊手。

“别白费力气了,这上面的禁制应该是慕家独有的东西,兴许某个阵道宗师能有机会打开。我虽为器灵,擅吞纳转化,对此等精密如天道罗网般的布置,亦是束手无策啦。”

云清正听她这么说,也不研究了,干脆收起来。目光流转,掠过从吕同玉处得来的杂物,最终定格在那枚记载着《融灵化血功》的玉简上。

云清正记得那女人最后说,这功法残篇是玉衡给她的,吕同玉那个性子习不懂,也是兴许就没来得及学习。难不成玉衡就是靠此物达到金丹后期境地的?

云清正俯下身,一把捞起来。

“前辈,此物您可识得?我观之心神不宁,似是极为邪异之物。”

中应漫不经心地探入一丝神识,下一刻,她如遭雷击,继而向后跳开一大步。

“此功,号称熔万灵精粹铸己道基,进境一日千里。然其根基,在于夺与灭,掠夺他人灵力、血肉、乃至神魂本源。修行者每进一步,便背负一分亡者怨煞,如坠血海,心性稍有不坚,即为功法所驭,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更可怕的是……”

中应不说了,像是思考什么。云清正心急,那点求知欲被勾起来压不下去。

犹豫了半天,中应才道:

“此功会在道基之中,积累无法化解的血煞阴渣。前期掠夺来的力量有多迅猛,后期反噬便有多酷烈。突破大境界之时更是艰难。玉衡卡在金丹境数百年不得寸进,根源便在于此……他汲汲营营,支配卫长风收集法宝,觊觎魔神之力,恐怕就是想借外力强行冲刷这阴渣,可惜……饮鸩止渴,终至玩火自焚啊。”

云清正又有些不淡定了。

连玉衡那般人物都被此功困死在金丹境,而卫长风却诡异挣脱了部分束缚……所以在北境见到的卫长风,那时的力量,绝非普通元婴初期可比拟了。她何尝不知一宗之主月华真人又是何等天才,元婴初期就这么被轻易解决……

金丹和元婴。差一个大境界就是天堑鸿沟,就算一百个同水平的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机会一较高下。

紧迫。

“前辈!世间可有效用堪比元婴,能让我等速成的秘法?”

中应眉头紧锁:“你当元婴是什么?坊市里的糖人吗?说捏就捏?你那惊蛰剑,天罡三十六剑初成,尚需地煞七十二剑引至阳雷霆淬炼方能圆满!雷兽妖丹乃天地异种,可遇不可求。剩下的路……唯有引动天地间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譬如元婴天劫之雷!可那等规模的天雷……”

“所以,还是要先到元婴?这不又是绕回来了?这根本是无解之局啊!”

中应看着她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焰,沉默了片刻,“或许……还有一法,介于生死之间。噬灵珠,可纳万般煞气,转化精纯灵气。此地时光流速又缓于外界。你若能寻到一处世间煞气淤积不化的绝地,借噬灵珠之力,行险一搏,再借此地时间之差闭关冲击……或许,能于万丈悬崖边,挣得一线生机。”

云清正也听不明白中应接下来到底说的是什么了,只隐约听得一些此法凶险,煞气灌体,心神崩毁,道基化灰等词。

她也无暇顾及其他,现在那元婴两个大字就那样在脑子里转圈。

“试,或许九死一生,尚有一线回转之机。不试,便是坐视卫长风集齐法宝,魔神降临,万物同寂。”

她追问,目光灼灼:“前辈,那无边海……其煞气,可够资格?您可知其所在?”

中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被困于此多少岁月了?无边海?只听其名,如闻鬼域,具体方位,早湮灭在故纸堆里了!”

墨规立在一旁,只拿眼沉沉地瞅着。

那无边海三字楔进了他耳里。他心下先是木的,空落落没个着处,仿佛没听真。

随即,那些所用来代表严重后果的词语一个一个的打进来,如同冷水滴进了滚油锅,在他腔子里刺啦一声炸起一片细密的恐慌。

这恐慌不似刀兵,来得爽利;倒像沼泽地里渗出的阴寒湿气,顺着脚踝,一寸一寸,慢吞吞地往上爬,先是冰了小腿,再是僵了腰腹,最后直抵心口,攥得他那颗跳突的心,一下,一下,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眼前似乎已不是这灵光氤氲的洞天,而是翻涌着无边黑气的死域,是玉衡,是卫长风那双因贪婪而最终空洞绝望的眼,是无数煞气缠身者扭曲嘶嚎的幻影……而那中间,赫然立着云清正。她的身影在煞气中若隐若现,眉眼间执拗,正被漆黑的怨毒一丝丝覆盖。

一股邪火毫无来由的窜起,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印出几道弯月似的白痕,又缓缓洇出暗红。

这丫头,怎么就偏要往那独木桥上撞?怎么就偏不信这世间还有别的路可走?

他怎么……怎么就拦不住她?!

这念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苦苦维持的冷静。

“够了!”

墨规一步踏前,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云清正的手腕。

“云清正!前车之鉴血淋淋未干,你竟要重蹈覆辙,去行那煞气灌体的绝路?!你想变成什么样?”

云清正试图挣脱,却被他攥得更紧,那力道传递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不然呢?墨规!等着卫长风魔临天下,将你我,将我们在乎的一切,都化为永恒的寂静?还是你要指望他那颗被魔神浸染的心,突然生出慈悲来啊?”

“定有他法!”

墨规几乎是低吼出来,语气也软了不少“我们可以联络四方潜修,可以探寻上古遗迹,可以……”

“来不及了!”云清正猛地甩开他的手,“我们没有时间了!你看清楚!卫长风已是元婴!我们拿什么去联合?拿什么去对抗所谓的稳妥?待到我们寻得那渺茫的希望,恐怕魔神已高踞九天,重塑这方世界了!”

她看着墨规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痛楚与担忧,心中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痛楚反而让她更加冷硬,语气疏离如对陌路一般:“此路是我所选。是登临彼岸,还是永堕深渊,后果我一人承担。你与凌风他们不必卷入这必死之局。”

听了这话,墨规有些动了真怒,眼底瞬间攀上血丝,几乎是咬着牙对她道:“你一人承担?云清正!你总是如此!事事都想一肩扛起!你以为你是谁?是背负苍生的神佛吗?!”

他抬头,见对面那人不敢直视他,心火更甚。

“是!我是在追查真相!我想理清墨家先祖的罪愆,我想弄明白这万年因果的根源!但我告诉你,此刻,此刻我更不想看着你去送死!”

“因为我心悦于你,云清正!你看不出来吗?!”

这话炸得云清正脑海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我不在乎什么仙盟存续,不在乎什么魔神是否降临!我现在在乎的只是你!我不想你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线可能,踏上这条连轮回都要斩断的绝路!我觉得你……简直是疯了!”

“正因你在乎,我才更不能拖你共赴黄泉。墨规,你的祖训是教你明哲保身,持中守正。而我慕家血脉,承的是存亡继绝之志,必要时,可与敌偕亡!”

云清正仿佛在说服他,也更像是在坚定自己:“万法无自性,皆因缘和合。此劫亦是众缘所生。然菩萨畏因,众生畏果,我无法坐等恶果降临。此身若能化为净除恶缘之薪柴,纵使燃尽,亦是值得。这便是我的道。”

“而你,”她终于转回头。“你的道,更不该是因私情而盲动,更不该与我一同葬送于此。道既不同,何必强谋?你走吧,去寻凌风他们,去走你那持中守正之路。我的路,我自己走。”

“你……!”墨规气极,看着她那平静而决绝的脸庞,顿感如冰水浇头,将他满腔炽热的情意与恐惧都冻结了。

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话语,在她那宏大的责任与道不同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矣。

墨规就那样死死盯着她。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化作一声彻骨痛楚的冷笑。

“好……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好一个舍身饲虎的菩萨道!云清正,你眼里只看得到你那点决绝悲壮,你以为毁了你自己,就能填平这万古的因果?你分明是扛不起这千头万绪的乱局,就想着一死了之的懦弱!你慕家的血仇,墨家的旧债,这天地间被颠倒的是非,都将随着你这愚蠢的牺牲一起烂在污泥里,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墨规开始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就快要被气死了。

“既然你执意要往那黄泉路上闯,我墨规人微言轻,自然是拦不住你寻死的心!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还有这好不容易理出的一点线头都被你拖进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话音未落,他决然转身,身影化作一道黑芒,径直冲出了噬灵珠洞天,消失在茫茫外界。

洞天内,霎时只剩下无边的寂静。

云清正僵立在原地,仿佛一尊失去魂魄的玉雕。直到中应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传来,她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慢慢蹲下身。

墨规那滚烫的心意,她不是铁石,怎会不懂?可她能接吗?接住了,便是将这好端端的一个人,也绑上她这艘注定要撞得粉身碎骨的破船。

天还是阴阴郁郁的,连着几天都不晴。

云逸深独坐书房,望着吕同玉空置的妆台。

他深知,云家已是卫长风掌中玩物。而云承意,则被卫长风带在身边,如同悬颈之丝,牵动着整个云家的生死。

卫长风留云家不灭,非是仁慈,而是要他们活在无间地狱般的恐惧里,成为警示他人、彰显其宽宥的活标本。

云家这艘昔日的巨舰,如今龙骨已断,只能在卫长风魔威的暗流中,随波逐流,直至彻底沉没。

彼时的卫长风已经如愿登上仙盟盟主,权势滔天。

恩威并施,驱狼吞虎。

旧的秩序在血与火中崩塌,新的神像,正在恐惧与贪婪浇铸的基座上,悄然竖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