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富略微停顿,给出了几个清晰的方向,如同为即将展翅的雏鹰指明可能的天空:“为父如今在天庭,蒙玉帝信重,授以巡察使之职,虽不敢说位高权重,但也算有了一席之地,或可凭借此身份,为你谋划一二前程。”
“你是想去往下界,择一方水脉充沛、地域宽广的水府,担任一方龙王,统御万千水族,治理水域,积累功德与资历,成为一方诸侯?还是……
为父想想办法,运用些关系,为你在这九重天阙之中,谋取一个天庭仙职?虽初时职位或许不高,可能只是些闲散差事或基层将佐,但胜在天庭正统,名正言顺,接触层面更广,未来的前程,或许更为广阔远大?
亦或者,你志在大道,心无旁骛,只想寻一处清静安宁、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继续潜心修行,深造不辍,追求那无上之境?”
焦蟠闻言,几乎是在焦富话音落下的瞬间,便抬起了头。他没有任何迟疑,目光清澈见底,却又带着一种磐石般坚定的意志,望着自己亦父亦师亦偶像的父亲,声音朗朗,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与炽热:
“父亲为孩儿前程思虑周全,煞费苦心,列举诸般坦途,孩儿心中感激不尽,五内俱暖。”
他先诚恳地表达了感谢,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坚定,“然而,在孩儿心中,无论是下界称王一方,逍遥自在;还是位列仙班,光耀门楣;亦或是隐世修行,追求长生……所有这些选择,与陪伴在父亲左右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黯然失色。”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未经世事打磨的纯粹依赖与赤诚孝心,却也蕴含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孩儿自懵懂灵智初开,便知是父亲您,赐予我生命,赋予我造化,引导我踏上修行之路。此恩此德,重于泰山,深过东海!
如今孩儿侥幸有所成就,已能自立,心中最想做的,最渴望的,并非是去往何处称王称霸,或是谋求何等显赫职位,而是能常伴父亲身边,朝夕侍奉,聆听教诲,哪怕只是端茶递水,也能略尽为人子的一点孝心。”
他向前微微踏出半步,眼神更加恳切:
“父亲您在天庭为官,位列仙班,看似风光,但想必亦有诸多不易之处,需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处理繁杂公务。孩儿虽能力微薄,道行浅薄,但也愿竭尽所能,为父亲分忧解难!
无论是牵马坠蹬,护卫左右,还是处理些琐碎杂务,孩儿都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他最后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与恳求:“但凭父亲安排!只要能跟在父亲身边,无论去往何处,无论所做何事,即便是赴汤蹈火,孩儿也心甘情愿,绝无二话!只求父亲,莫要再将孩儿独自留于此地!”
焦富看着儿子那毫不作伪、满是孺慕与坚定的眼神,听着他恳切至极的言语,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权衡。
将焦蟠带在身边,自然是最好,但他如今四海巡察之责尚未完成,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在身边,于天庭礼制不合,也容易惹来不必要的关注和猜疑。让焦蟠独自返回海眼继续等待?看他此刻的神情,是决计不愿再待了。
那么,暂时安置在何处?
西海龙宫?念头刚起便被否决。敖寸心性情刚烈善妒,连自己都吃了闭门羹,若将焦蟠这“不明不白”的儿子送去,无异于火上浇油,只怕顷刻间就要闹得不可开交,绝非善地。
黑水山?白素贞虽稳重可靠,但对自己的诸多事情尚不知情,骤然将焦蟠送去,解释起来颇为麻烦,也可能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并非上选。
思来想去,一个相对合适的人选浮现在脑海中——南海听潮庵的万圣公主。
万圣公主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加之如今在南海潜修,性子似乎也沉淀了许多,或许能看在这点香火情分上,暂时收留焦蟠。而且,自己接下来正要巡察南海,正好可以顺路去接他。
心中计议已定,焦富抬头,目光温和地看着焦蟠,沉声道:“我儿纯孝,为父知晓了。既不愿独留,便随为父安排。”
他手掌一翻,一道乌光闪现,手中已多了一柄沉甸甸、黑黝黝、散发着分江辟海锐气的长戟——正是他早年常用的神兵之一,分水破浪戟。
“为父尚有南海未巡,公务在身,不便即刻带你同返天庭。”焦富将长戟递向焦蟠,“你持此戟,前往南海之滨、临近岭南的听潮庵,寻一位名叫万圣的姨娘,将此戟示之,她自会明白。你便暂在她处栖身,静心修行,勿要生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安抚与承诺:“待为父处理完南海公务,便去接你。届时,再为你谋划天庭职司,你我父子便可常聚。”
焦蟠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分水破浪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水灵之力以及与父亲血脉相连的气息。他虽更想立刻跟在父亲身边,但也明白父亲公务缠身,自有难处。能离开这孤寂的海眼,并有明确的相聚之期,他已心满意足。
“孩儿谨遵父命!”焦蟠用力点头,将长戟紧紧抱在怀中,“定会在万圣姨娘处安心等待父亲归来!”
“去吧,一路小心。”焦富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送着焦蟠化作一道暗红色流光,朝着南海方向疾驰而去,直至身影消失在天际尽头,他才缓缓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