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驿站的红漆门被推开时，暖香先撞了进来——是院角那株百年老桃开的，花瓣落在门槛上，像撒了层薄粉。楚天抱着花梦瑶跨进去，鼻尖萦绕的桃花酿香气裹着灶火味，瞬间把他从冰原的冷里拽出来。
“楚大哥，”花梦瑶埋在他颈窝，声音轻得像桃瓣落地，“这里……像前世的楚家后园。”
楚天低头，见她眼尾还泛着刚才打斗后的薄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胸口的衣襟——那是前世她总爱攥着的地方，说他心跳得太快，像擂鼓。他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就听见院门口传来靴声：“楚兄弟，可算把你盼来了！”
穿黑甲的林萧大步走过来，手里举着个粗陶碗，碗里是琥珀色的桃花酿，冒着热气：“这是驿站后园自己酿的，你前世最爱喝，说比太玄门的琼浆还香。”
花梦瑶抬头，正好撞进林萧看过来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怀念，有尊重，像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她忽然想起什么，指尖轻轻扯了扯楚天的袖子：“他……认识我前世？”
“认识。”楚天接过碗，抿了口酒，甜丝丝的桃香窜进喉咙，“前世他是楚家的护院，总帮我偷拿父亲的酒，被祖父追着打。”
林萧哈哈大笑，拍着腰间的刀：“可不是！那回你把酒藏在柴房，我帮你守了半夜，结果被你家老狗追着啃了半条腿。”
花梦瑶也笑起来，眼尾弯成月牙——那是前世她最常有的模样，像桃花开在风里。楚天看着她，忽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轻了些，不管记忆有没有全回来，至少此刻，她是鲜活的，温暖的，攥着他的手的。
院外的风忽然变了。
原本温软的桃香里，钻进了股腐臭——像阴沟里泡了十年的死老鼠，又像幽冥教祭坛里烧的尸油。林萧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抬头，看向驿站外的黑暗：“敌袭！”
话音未落，院墙外传来一声炸响——是守界盟布置的预警阵被破了。紧接着，数十道黑影从墙头翻进来，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手里握着带倒刺的铁链，链身泛着幽绿的毒光。
“幽冥教右护法，‘锁魂无常’司空绝！”林萧拔出刀，刀身映着火把的光，“他带了百名命锁军，目标是你怀里的丫头！”
楚天把花梦瑶往身后带了带，焚心剑“嗡”的一声出鞘——剑身上的梅魂纹路瞬间亮起，像前世雪无情栽的那株梅树，开了满树的花。他看向司空绝，对方穿件墨绿的锦袍，腰间挂着串用蛇骨做的念珠，正盯着花梦瑶笑：“楚天，你坏了幽冥教的好事，今天我要把你和这丫头的魂魄，都献给教主。”
“就凭你？”楚天往前踏一步，净化之力从脚底涌上来，把周围的腐臭都冲散了几分。
司空绝拍了拍手，身后的命锁军立刻动了——他们穿着黑色的铠甲，关节处缠着铁链，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手中的铁链往地上一甩，立刻缠住了守界盟弟子的脚踝。
“啊！”一名弟子惨叫，铁链上的毒液渗进皮肤，他的脸瞬间肿起来，冒出黑血。
“楚大哥！”花梦瑶攥紧轮回镜，镜面泛起月华，“我来帮你！”
她掷出轮回镜，月华像道光束撞在最前面的命锁军身上。那弟子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融化，最后化作一滩黑水。司空绝的脸色变了：“轮回镜？你是花梦瑶的转世？”
“是又如何？”花梦瑶踩着桃枝跃起来，轮回镜在她掌心旋转，“今天我要替前世的自己，讨回公道！”
司空绝从袖中掏出根黑色的锁魂链，链身刻满了咒文，往空中一抛——锁魂链像有生命般扭动着，往花梦瑶的方向飞去。楚天挥剑斩过去，焚心剑的梅魂纹路撞在锁魂链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毒液溅在他的狐裘上，烧出个洞。
“好强的净化之力！”司空绝眯起眼睛，“但你护不了她一辈子！”
他捏碎手里的蛇骨念珠，数十道幽冥鬼影从念珠里钻出来，张着血盆大口往守界盟弟子扑去。林萧挥刀砍向鬼影，刀身却被鬼影咬住，他皱着眉，从怀里掏出张符纸——是守界盟的“镇魂符”，符纸燃烧起来，鬼影发出尖叫，散成了黑烟。
“楚天，左边！”花梦瑶提醒。
楚天偏头，一道锁魂链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他反手一剑，焚心剑斩断锁魂链，剑气波及到旁边的命锁军，那弟子的铠甲被切开，里面的肉已经开始腐烂。
“司空绝，你杀了我楚家那么多人，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楚天怒吼，破界血脉在体内沸腾，净化之力像潮水般涌出去——周围的命锁军接触到这股力量，纷纷发出惨叫，他们的铠甲开始融化，腐烂的肉掉在地上，变成一堆黑灰。
司空绝的脸色变得狰狞：“楚天，你别得意！幽冥教不会放过你的，玄黄大人会——”
“玄黄？”楚天冷笑，“他不过是个躲在源界里的胆小鬼，也配提？”
他往前踏一步，焚心剑的梅魂纹路亮到极致，剑身上的光芒像把刀，劈向司空绝。司空绝挥舞锁魂链挡住，却被剑气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你……你居然突破了？”
“我没突破，但我有要守护的人。”楚天一步步逼近，“这，就够了。”
花梦瑶从后面跳过来，轮回镜的光裹住焚心剑——月华和净化之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束，往司空绝射去。司空绝来不及躲避，光束击中他的胸口，他的锦袍瞬间化成碎片，露出里面溃烂的皮肤：“你……你居然用轮回镜帮我……净化？”
“我不杀你，”花梦瑶的声音冷下来，“但你要告诉玄黄，敢动我身边的人，我必让他偿命！”
司空绝爬起来，看了眼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眼楚天怀里的花梦瑶，忽然笑了：“楚天，你会后悔的……玄黄大人的计划，不是你能阻止的……”他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令牌，往地上一摔——令牌炸开一团黑雾，等雾气散了，他已经不见了。
驿站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守界盟弟子的喘息声。林萧走过来，拍了拍楚天的肩膀：“楚兄弟，没事了。”
楚天低头，见花梦瑶的脸色有些苍白，赶紧扶她坐下：“有没有受伤？”
“没有。”花梦瑶笑着摇头，指尖却有些发抖，“刚才……我好像又想起前世了，想起我用轮回镜打幽冥教的人，想起你抱着我跑，说‘别怕，我在’。”
楚天把她搂进怀里，闻着她发间的桃花香：“没事了，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林萧走过来，手里端着碗热粥：“楚兄弟，先喝口粥暖暖身子。刚才收到消息，玄黄派了左使‘血影罗刹’过来，说要取花姑娘的魂魄，炼‘长生丹’。”
楚天的瞳孔骤缩：“血影罗刹？他是幽冥教四大护法之一，擅长用血术杀人。”
“我知道。”林萧的表情严肃，“所以我让人去通知守界盟的其他分舵了，他们会带人来支援。”
花梦瑶从楚天怀里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坚定：“楚大哥，我不怕。前世我能和你一起对抗幽冥教，这一世也能。”
楚天看着她，忽然笑了——那是他进入雪国以来，第一次真正笑出来。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好，我们一起。”
院外的桃花开了，风卷着花瓣吹进来，落在他们的肩头。楚天想起前世，他们在这个驿站里，一起煮桃花酿，一起看桃花落，一起发誓要守护彼此。如今，前世的愿望实现了，虽然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深夜，楚天坐在院中的桃树下，手里握着焚心剑。雪无情的声音从剑里传来：“那司空绝，是玄黄的棋子，他故意放话，就是为了让玄黄知道你在这里。”
“我知道。”楚天望着天上的月亮，“但他以为，我会怕？”
“不怕是对的。”雪无情的声音里带着欣慰，“你比前世强多了，不仅强在实力，更强在心。”
楚天笑了，他抬头看向月亮，想起月天姬的话，想起风清雪的牺牲，想起雪无情的不舍。他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危险等着他，但只要花梦瑶在身边，只要守界盟的兄弟们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
楚天猛地站起来，焚心剑出鞘——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股血腥味。他看向院门口，黑暗中，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上绣着幽冥教的标志——一只睁着眼睛的骷髅。
“楚天，”车厢里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像用指甲刮玻璃，“把花梦瑶交出来，不然，我让整个桃林驿站，陪她一起死。”
楚天握紧焚心剑，身边，花梦瑶已经站了过来，轮回镜在她掌心泛起月华。林萧带着守界盟的弟子围过来，刀出鞘，火把点燃，把院子照得像白昼。
楚天往前踏一步，声音冷得像冰：“血影罗刹，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拆了你的幽冥教。”
车厢里的女人笑了，笑声像夜猫子的叫：“楚天，你以为，就凭你？”
车帘掀开，一个穿红裙的女人走下来——她的脸涂着厚厚的白粉，嘴唇红得像血，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她的手里握着把红色的匕首，匕首上滴着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血影罗刹，”楚天认出她，“幽冥教四大护法之一，擅长用血术操控人心。”
“不错。”血影罗刹舔了舔嘴唇，“今天，我要用你的血，喂我的匕首。”
她身后的黑暗里，涌出数十道红色的影子——是她的血影卫，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手中的武器滴着血。
楚天把花梦瑶往身后带了带，焚心剑的梅魂纹路亮起：“守界盟，布阵！”
林萧挥刀，守界盟的弟子们立刻摆出“天罡阵”，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张网，往血影罗刹的方向罩去。血影罗刹笑了，她挥了挥匕首，红色的影子立刻扑上去，和守界盟的弟子打在一起。
“楚天，你的女人在发抖哦。”血影罗刹指着花梦瑶，“要不要我帮她解脱？”
花梦瑶的手指攥着轮回镜，指节泛白：“楚大哥，我不会怕她。”
楚天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我知道。”
他转身看向血影罗刹，破界血脉在体内沸腾，净化之力像潮水般涌出去。血影罗刹的红色影子接触到这股力量，纷纷发出尖叫，融化成一滩滩血水。
“你！”血影罗刹的脸色变了，“你怎么会有净化之力？”
“因为，”楚天往前踏一步，焚心剑的光束劈向她，“我是楚天，是要守护一切的人。”
血影罗刹挥舞匕首，挡住光束，却被震得后退三步。她的脸上露出恐惧：“你……你比前世强太多了……”
“因为我有了要守护的人。”楚天重复着这句话，一步步逼近，“这，就是我的力量。”
花梦瑶从后面跳过来，轮回镜的光裹住焚心剑——月华和净化之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束，往血影罗刹射去。血影罗刹来不及躲避，光束击中她的胸口，她的红裙瞬间化成碎片，露出里面溃烂的皮肤：“你……你赢了……”
她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匕首，眼睛里的黑暗慢慢散去，露出一点清明：“对不起……我是被玄黄控制了……”
楚天蹲下来，看着她：“玄黄在哪？”
“他在……源界的核心……”血影罗刹的声音越来越弱，“他要……用花姑娘的魂魄……打开源界的大门……”
说完，她的眼睛闭上了，身体化作一滩血水。
楚天站起来，望着黑暗的天空。风卷着桃花瓣吹过来，落在他的肩头。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更难走了——玄黄在源界核心，等着他，等着取花梦瑶的魂魄，打开源界的大门。
但他不怕。
因为他有花梦瑶，有守界盟的兄弟，有焚心剑，有轮回镜，还有雪无情、月天姬、风清雪的守护。
他抬头，看向院中的桃树——桃花还在开，像前世那样，像他们曾经的约定那样。
“楚大哥，”花梦瑶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我们接下来，要去源界吗？”
楚天看着她，笑了：“去。我们要阻止玄黄，要保护九荒，要……守护彼此。”
花梦瑶笑了，她仰起脸，看着天上的月亮：“好，我和你一起去。”
院外的马蹄声远去了，桃林驿站的桃花还在开，像一场不会醒的梦。楚天握着花梦瑶的手，知道，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因为，这是他们的约定，是他们前世的遗憾，是今生的执念，是他们要守护的，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