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最终降临,却没有带来多少暖意。惨白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照亮了一片死寂而荒凉的景象。枯黄的草丛在寒风中伏倒,远处扭曲的枯树枝丫如同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地面上覆盖着冻硬的泥土和零星未化的肮脏积雪。空气干燥而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感。
林默背着秦风,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冻土,留下带血的脚印。他的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不肯倒下的意志在支撑。肩膀的伤口在持续运动和低温下已经麻木,但他知道情况不妙,必须尽快找到地方处理。
苏婉拄着金属管,每一步都伴随着脚踝传来的尖锐疼痛,脸色比地上的雪还要白。她的目光却始终锐利,不断扫视着周围环境,寻找着任何可能提供庇护或资源的地点。
小七紧紧跟在林默身侧,小手冻得通红,她不再哭泣,而是努力睁大眼睛,运用着自己独特的能力。她不是在感知情绪,而是在感知环境——哪里的风更小,哪里的地面可能更坚实,甚至……哪里可能有微弱的、生命的气息。
“那边……”小七的声音微弱,指向左前方一片隆起的地势,那里有一些乱石堆和几棵顽强存活的、叶片落尽的矮树,“石头后面……感觉……风小一点……好像……还有点湿气。”
湿气?可能意味着水源!
林默和苏婉精神一振,立刻调整方向,朝着小七指的位置艰难挪去。
绕过乱石堆,后面果然有一个背风的浅洼地,地面相对干燥,岩壁底部甚至能看到一丝渗水的痕迹,凝结着薄薄的冰凌。这是一个难得的临时落脚点。
林默小心翼翼地将秦风放下来,让他靠坐在岩壁边。秦风依旧昏迷不醒,呼吸急促而浅薄,脸上的不正常的潮红退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苍白。
“先处理伤口,找水。”林默的声音干涩沙哑,他率先行动起来。他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料,走到岩壁边,小心翼翼地刮下那些冰凌,收集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石片上。冰凌很少,但融化成水后,足以暂时湿润干裂的嘴唇和清洗伤口。
他先喂秦风喝了一点融化的冰水,然后开始处理自己肩膀的伤口。解开被血浸透、冻硬的布条,伤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边缘已经发白溃烂,情况比想象的更糟。他咬着牙,用仅剩的、相对干净的布蘸着冰水,一点点清理着伤口,剧烈的刺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一声不吭。
苏婉也坐了下来,检查自己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踝。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正常行走了。她看向林默处理伤口的动作,眉头紧锁。
“林默,你的伤……”
“死不了。”林默头也不抬,语气简短而坚定,“先顾好你自己和秦风。”他清理完伤口,看了看手中肮脏的布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用其重新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在这里,没有挑剔的资格。
小七默默地在一旁帮忙,将收集到的少量冰凌递给苏婉,又去试图寻找更多。她在岩石缝隙里发现了几丛干枯的、不知名的苔藓,也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小七的内心):“这个……也许可以吃?或者点火?”
苏婉看到了小七的动作,轻声解释道:“那是驯鹿苔藓,理论上可以食用,但需要长时间浸泡去除苦味和可能的微生物,直接吃很可能引起腹泻。”她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小七有些失望地放下了苔藓。
短暂的忙碌后,三人陷入了沉默。阳光并未带来温暖,反而让荒野的残酷更加赤裸。他们逃出了钢铁囚笼,却陷入了另一个更为广阔、同样危机四伏的自然囚笼。没有食物,没有药品,没有安全的住所,只有一个昏迷的同伴和满身的伤。
林默靠坐在岩石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微弱暖意,以及体内不断传来的虚弱和疼痛。他知道,作为现在唯一还能勉强行动的人,他必须尽快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
(林默的内心独白):“水……食物……御寒……还有秦风的伤……每一步都不能错。”
他睁开眼,看向苏婉和小七,声音沉稳下来:“我们在这里休息到中午。苏婉,你尽量别动。小七,留意周围动静。我以这里为圆心,在附近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水源,或者……其他能用的东西。”
他将那片刻不离身的金属碎片紧紧握在手中,这是他如今唯一的武器和工具。
荒原的第一课,便是生存高于一切。而他们的求生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