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帐中雷霆：暗听流言起锋芒
陆承骁坐在主营帐首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穗子，目光落在摊开的作战地图上，耳边却断断续续飘进些不真切的议论。
起初是两个负责巡逻的士兵在帐角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只隐约能听见“后山”“洗澡”的字眼。他本没在意，只当是士兵闲聊执勤琐事，直到其中一人的笑声陡然拔高了些，那句“皮肤嫩得一蹭就红，倒会躲着勾人”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他心里——沈砚之昨日裹着老校尉的外袍回来，后背隐约露出的擦伤还在他眼前晃，此刻再听这话，哪里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地图上晕开一小团黑渍，却没出声，只是垂下眼帘，装作仍在专注看地图的模样，耳尖却死死绷着，捕捉着帐内每一丝异样的声响。
“可不是嘛，校尉还为了他罚了咱们兄弟，杖责五十不说，还关了三天禁闭！”另一个声音带着怨怼，刻意往帐中将领的方向凑了凑，“不过是个帮着乱党杀过咱们兄弟的叛徒，凭什么让将军护着？我看就是故意装可怜，把将军哄得团团转！”
这话一出，帐内原本讨论战术的声音明显滞了滞，几道目光若有似无地往陆承骁身上瞟，有人欲言又止，有人则悄悄附和着点头。连之前一直主张“先剿余党再论其他”的张副将，都皱着眉叹了句：“话也不能这么说，沈公子毕竟……”后半句却被旁边士兵递来的眼神打断，终究没再往下说。
陆承骁的指节渐渐泛白，指尖掐进地图边缘的绢布，心里像烧着一团火——他三令五申不准为难沈砚之，甚至特意让校尉多照看，却没料到这些人不仅敢私下议论，还敢在军事会议上公然散播流言，把沈砚之的窘迫当笑柄，把老校尉的公正执法说成“偏袒”。更让他心沉的是，帐中竟无一人站出来反驳，连平日里信服他的将领，都选择了沉默。
“都闭嘴。”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瞬间压下了帐内所有的声响。所有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首座的陆承骁，只见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刚才议论的士兵，又掠过那些沉默的将领，“军事会议，讨论的是围剿余党的战术，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嚼舌根、传流言的地方。”
那两个议论的士兵脸色瞬间煞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辩解：“将军，我们……我们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随口说说？”陆承骁冷笑一声，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把别人的窘迫当笑谈，把公正的责罚当偏袒，把为国效力的军纪抛在脑后，这就是你们的‘随口说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陡然拔高，“我再说最后一次，沈砚之是被余党蒙蔽，早已戴罪立功，从今日起，谁再敢私下议论他、刻意刁难他，不管是士兵还是将领，一律按军纪处置，绝不姑息！”
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张副将率先站出来，抱拳道：“将军说得是，是属下等失了分寸，日后定当严加管束手下，绝不再犯。”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气氛才算稍稍缓和。
陆承骁没再多言，只让亲兵把那两个士兵拖下去杖责三十、革去巡逻差事，才重新回到首座，继续主持会议。可他看着地图上的标记，心里却再也静不下来——他能在帐内制止流言，却挡不住帐外的窃窃私语；能责罚几个士兵，却改变不了所有人对沈砚之的偏见。一想到沈砚之可能早已听到这些流言，正一个人在帐里默默承受委屈，他的心就像被揪着疼，连会议都没了心思，只盼着能早点结束，回去陪陪沈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