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寒夜逃狱:血痕映路归无家
铁牢里的烛火跳了两跳,终于彻底熄灭。沈砚之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后背的伤口黏着破布,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皮肉发疼。陆承骁离开时落锁的声响还在耳边打转,那句“三天后要供词”像块巨石,压得他胸口发闷——他试着抬手,手腕上的勒痕还泛着红,解绑后的自由,此刻却只剩刺骨的讽刺。
“反思……”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喉咙里溢出的笑声嘶哑得像破锣,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满是稻草的地上。十年情谊,抵不过几样栽赃的证据;数次舍命相护,换不来一句半分信任。他想起审判台上士兵们的怒骂,想起后背鞭梢落下时的剧痛,想起陆承骁冰冷的眼神,心里那根撑着他的弦,终于“嘣”地断了。
精神一垮,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他顺着石壁滑坐在稻草堆里,伤口的疼、心里的冷、无边的委屈混在一起,让他只想逃离——逃离这暗无天日的铁牢,逃离这满是猜忌的军营,逃离那个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人。
不知耗了多久,牢外传来守兵打盹的呼噜声。沈砚之猛地睁开眼,眼底没了之前的死寂,只剩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他扶着石壁慢慢站起身,每走一步,后背的血痂就被扯裂一点,血渗出来,在破布上晕开新的暗红。他踮着脚走到牢门边,手指抠住门缝——陆承骁解了他的绑,却没换牢门的旧锁,这是军营里用了多年的铜锁,他当年跟着铁匠铺学过怎么撬。
指尖在稻草堆里摸出一根尖锐的木刺,他屏住呼吸,将木刺插进锁孔,凭着记忆慢慢拨动锁芯。守兵的呼噜声忽高忽低,他的手却稳得很,直到“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他轻轻推开牢门,冷风瞬间灌进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守兵歪在墙角睡得正沉,嘴角还挂着口水。沈砚之绕开他,贴着墙根往营门走——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军营里的灯笼大多灭了,只有巡逻兵手里的火把,在远处晃出一点微弱的光。
他不敢走大路,专挑粮草营后的荒草坡走。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混着后背流下来的血,冻得他腿肚子发颤。每走一步,脚下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他不敢停,也不能停——他要回家,回那个虽然简陋,却能让他安心的小院子,回那个没有猜忌、没有背叛的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时,他终于看到了家的方向。那座小院子的木门还是他亲手做的,门框上还刻着他和陆承骁当年打赌赢的记号。可他刚走到门口,脚步却突然顿住——院门上挂着一把新锁,锁上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陆承骁的字迹:“沈砚之通敌叛营,其宅充公,任何人不得入内。”
纸条上的字像一把把小刀子,扎得他眼睛生疼。他抬手想碰那把锁,却没敢——连家都回不去了,他现在,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
后背的伤口疼得越来越厉害,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扶住门框站稳时,他看到远处的路上,有一队骑兵正朝着这边跑来,火把的光在晨雾里越来越亮——是陆承骁派来追他的人。
沈砚之咬了咬牙,转身就往旁边的山林里跑。后背的血顺着腿往下流,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他不知道自己能跑多久,也不知道跑出去后能去哪里,可他知道,他不能被抓回去,不能再面对陆承骁那双冰冷的眼睛,不能再承受一次信任崩塌的疼。
山林里的树枝刮破了他的脸,可他却像没感觉一样,只是拼命地跑,朝着更深、更黑的地方跑——那里没有猜忌,没有背叛,或许,能让他找到一点活下去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