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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倦甲承霜:三夜草药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倦甲承霜:三夜草药心

暮春的晨雾还没散透,校场的沙地上就已列满了披甲的兵士。沈砚之站在队前,玄色软甲的下摆沾着晨露,指尖攥着长枪的力道却比往日松了些——昨夜肩臂的酸痛没歇过来,此刻连抬枪的动作都带着滞涩。

“将军,您脸色不太好,要不今日……”亲兵阿澈(清澈的澈)凑到他身侧,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落在他微微发颤的右臂上。沈砚之没回头,只是抬眼扫过校场,恰好看见站在栅栏边的陆承骁——银鳞甲在雾色里泛着冷光,手里还提着个布包,想来又是准备了什么东西。

他喉结动了动,忽然朝陆承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兵士听见:“陆将军,今日左翼阵法你熟,替我带他们练。”

这话一出,校场瞬间静了静。阿澈愣了愣,连远处的陆承骁都明显顿了下——自上次误会解开后,沈砚之虽没再刻意避开他,却也从不会主动让他代劳训练。陆承骁很快反应过来,提着布包快步走过来,目光扫过沈砚之发紧的肩线,声音放得轻些:“你……”

“不必多问。”沈砚之打断他,抬手将腰间的令牌解下来,递到陆承骁面前,指尖没碰他的手,“按昨日定的流程来,伤兵组单独练防御,别勉强。”说完,他没再看陆承骁的表情,转身朝校场边缘的木桩走去,留下的背影挺得笔直,却掩不住步履间的滞涩。

陆承骁握着令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雾色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布包——里面是北境特有的草药,熬成膏能缓解肌肉酸痛,是他特意托人从边境捎来的。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把布包交给了阿澈,声音压得更低:“等将军歇够了,你给他送去,就说……是营里常备的伤药。”阿澈接过布包,点了点头,转身朝沈砚之的方向追去。

沈砚之靠在木桩上,右臂垂在身侧,指尖的麻木感越来越明显。他望着远处陆承骁带训的身影——银鳞甲在晨光里渐次清晰,指挥的手势利落精准,兵士们的呼喝声比往日更齐整,显然是信服这位“临时教头”。可他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肩臂的酸痛像潮水般往上涌,连呼吸都带着疲惫的钝痛。

阿澈提着布包过来时,沈砚之正用左手揉着右臂的肌肉。“将军,陆将军让我给您送的药。”阿澈把布包递过去,目光里带着点小心翼翼。沈砚之瞥了眼布包上北境特有的粗麻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抬手推了回去:“不用,帐里有。”

“可您这胳膊都肿了……”阿澈还想劝,却被沈砚之的眼神堵了回去。他太了解自家将军的性子——不喜欢欠人情,尤其不喜欢欠陆承骁的。哪怕肩臂疼得厉害,也绝不会收对方的东西。阿澈只好把布包揣进怀里,陪着他靠在木桩上,默默看着远处的训练。

日头渐渐升高,晨雾散了,校场的沙砾被晒得发烫。陆承骁带训的节奏没停,兵士们的汗水浸透了内衬,却没一个人喊累。沈砚之靠在木桩上,不知不觉竟眯了过去——连日的疲惫压得他睁不开眼,哪怕肩臂还在疼,也抵不过困意。阿澈见状,悄悄从行囊里掏出件披风,盖在他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到他。

直到午时训练收尾的号角响起,沈砚之才被惊醒。他坐直身子,披风从肩头滑落,阿澈连忙伸手扶住。“将军,回帐吧,该用饭了。”沈砚之点点头,起身时右臂的酸痛更甚,几乎要靠阿澈半扶着才能走。陆承骁远远看着,刚想走过来,却见沈砚之刻意加快了脚步,避开了与他碰面的可能。

回到中军帐,阿澈帮着沈砚之卸软甲。玄色甲片扣得紧,阿澈解开肩带时,不小心碰到了沈砚之的右臂,他顿时闷哼了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将军,您这伤得敷药啊!”阿澈急了,伸手就要去拿自己帐里的药,却被沈砚之拦住:“不用,歇会儿就好。”

他坐在榻边,右臂垂在身侧,指尖的麻木感还没消。阿澈没办法,只好端来温水和干粮,看着他慢慢吃。午后沈砚之没再去校场,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却总被肩臂的酸痛扰得睡不着。直到傍晚,阿澈来请他去查哨,他才勉强起身,套上轻便的软甲,跟着阿澈走出帐外。

这一夜,沈砚之没睡好。肩臂的酸痛断断续续,到后半夜更是疼得他翻来覆去。第二日清晨,他依旧准时出现在校场,却没再让陆承骁代训——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连训练都撑不住,更不想再欠陆承骁的人情。可训练到半途,右臂的酸痛突然加剧,他握枪的手一松,长枪“哐当”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

兵士们都停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沈砚之脸色发白,刚想弯腰捡枪,陆承骁却先一步走过来,捡起长枪递到他面前,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别硬撑,今日我带训。”这次,沈砚之没拒绝——他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再硬撑只会误事。他点了点头,转身朝木桩走去,背影比昨日更显疲惫。

陆承骁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发紧。他转头对阿澈低声吩咐:“晚上多熬点姜汤,将军怕是受了寒。”阿澈应下,心里却叹了口气——自家将军连陆将军的药都不肯收,姜汤怕是也未必会喝。

果然,到了晚上,阿澈端着姜汤走进帐时,沈砚之正靠在榻上揉着右臂。“将军,陆将军让熬的姜汤,驱寒。”沈砚之抬眼瞥了眼,摇了摇头:“不用。”阿澈没办法,只好把姜汤放在案上,转身去帮他卸软甲。甲片解开的瞬间,阿澈倒吸了口气——沈砚之的右臂肿得厉害,连带着肩背都泛着青紫,显然是累出来的劳损。

“将军,您这得治啊!”阿澈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沈砚之却没当回事,只是淡淡开口:“明日就好了。”可他自己知道,这酸痛怕是没那么容易好——连日的高强度训练,加上旧伤没好透,右臂早已不堪重负。

第二夜,沈砚之依旧是疼得没睡好。第三日清晨,他刚走到校场,就被陆承骁拦了下来。“今日你必须歇着。”陆承骁的语气很坚定,手里还提着个新的布包,“这药你不收也得收,再拖下去,右臂该废了。”沈砚之皱着眉,刚想拒绝,却见陆承骁直接把布包塞进阿澈手里,转身走向兵士:“今日继续练阵法,都打起精神来!”

沈砚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没再去木桩,而是回了中军帐——他知道陆承骁是为他好,可心里那道坎还没过去,连收下草药都觉得别扭。这一日,他在帐里歇了大半日,肩臂的酸痛却没缓解多少,反而因为无事可做,更觉难受。

傍晚时分,阿澈扶着沈砚之回帐。刚走到帐门口,就见陆承骁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个陶罐,里面飘出草药的香气。“我把药熬好了,你趁热敷。”陆承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沈砚之的脚步顿住,刚想开口拒绝,却被阿澈悄悄拉了拉衣角——阿澈用口型告诉他:“将军,再拖下去不行了。”

沈砚之犹豫了片刻,终究没再拒绝,转身走进帐内。陆承骁跟着进来,把陶罐放在案上,打开盖子——草药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是北境特有的“续筋草”,对劳损最有效。“我帮你敷?”陆承骁看着他的右臂,目光里带着担忧。沈砚之却摇了摇头,对阿澈说:“阿澈,你帮我敷。”

陆承骁的手顿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阿澈小心翼翼地舀出草药膏,敷在沈砚之的右臂上——草药膏带着温热,敷上去的瞬间,沈砚之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即松了口气,肩臂的酸痛似乎缓解了不少。

“这药得敷三天,我明天再过来熬。”陆承骁看着他放松的表情,声音放得更轻。沈砚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开始原谅陆承骁了,只知道此刻肩臂的温热,让他心里那道坎,似乎松动了些。

陆承骁没多留,交代了阿澈几句注意事项,就转身离开了。帐内只剩下草药的香气,沈砚之靠在榻上,看着案上的陶罐,眼底第一次没了往日的冷淡。阿澈收拾着东西,偷偷看了眼自家将军,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或许,将军和陆将军之间的误会,终于要解开了。

这一夜,沈砚之睡得格外安稳。肩臂的温热持续了很久,连梦里都没再被酸痛扰醒。他不知道的是,陆承骁离开后,并没走远,而是站在帐外,直到确认他睡熟了,才转身离开——陆承骁心里清楚,沈砚之的原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只要他坚持,总有一天,那道坎会彻底消失。

第三日清晨,沈砚之醒来时,肩臂的酸痛缓解了不少。阿澈端来早饭时,笑着说:“将军,陆将军一大早就去熬药了,说今天的药得早点敷。”沈砚之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或许,有些事,真的该放下了。

到了傍晚训练结束,沈砚之没再让阿澈扶着,自己慢慢朝中军帐走。刚走到帐门口,就见陆承骁提着陶罐站在那里,夕阳的光洒在他身上,银鳞甲泛着暖光,不再像往日那样冷硬。“药熬好了。”陆承骁朝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试探,多了些坦然。

沈砚之点了点头,率先走进帐内。这一次,他没再让阿澈帮忙,而是对陆承骁说:“你帮我敷吧。”陆承骁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眼底瞬间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舀出草药膏,敷在沈砚之的右臂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草药的温热透过指尖传过来,沈砚之闭上眼,忽然开口:“之前……谢谢你。”陆承骁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不用谢。我们是同袍,不是吗?”

帐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帐内的草药香气越来越浓。这两个曾因误会疏离的将领,终于在这暮春的傍晚,借着一罐草药膏,悄悄拉近了距离——有些原谅,或许不需要刻意说出口,只需要一个动作,一句简单的话,就能让心里的坎,彻底消失。